血腥味,還有隻起不伏叫嚷怒罵聲。
回想曾經的歷次搶救,濺得滿臉、滿身都是血的時候也常有,沈識簷卻都沒有過現在這種被鮮血的味道沖了鼻子的感覺。
最後是保安趕上來,連喝再扯地把那撥人拉開了。許言午還在揪著那個拿刀的男人打,沈識簷使了勁,摟著他的上身才把他從打發了瘋的狀態中拉了出來。抱著他往後退的時候,沈識簷還能聽到懷中少年粗重又壓抑的喘息聲。
周遭太過紛雜,呼喊聲、隱約的啜泣聲,還有大聲斥責的聲音混在一起,亂得沈識簷的心麻。他的手臂使足了勁去收緊,不停地對懷裡的許言午說:“言午,冷靜一點。”
一直被人擠著,沈識簷不知道孟新堂怎麼樣了,有沒有碰到傷口,等許言午平靜下來,咬著牙掙開了他,他才趕忙回頭去尋受了傷的孟新堂。
剛回過身,手臂就被人握住,鼻樑上在沖突中滑落了一些的眼鏡也被輕輕推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沒事嗎?”
看清了面前人關切的眼神,又看了看他小臂上血浸了衣服的傷口,沈識簷一手掐上他的胳膊,凝眉回道:“該我問這個問題吧。”
“沒關系,”像是要證明似的,孟新堂擺了擺臂,“不嚴重,只是皮外傷。”
其實剛才孟新堂在看到那個男人拿著刀子揮向沈識簷的時候立馬用胳膊掂了他的手腕,只是那個男人揮著刀子時毫無章法,又狂躁異常,收手的時候仍是帶傷了孟新堂去擋他的小臂。
“不要亂動。”沈識簷一把攥住這個不老實的人。他把他拉到一邊,小心地掀開被劃破了的衣服檢查了一番,確認了傷口真的不深之後才抬頭說:“我帶你去處理傷口。”
辦公室裡。
“你怎麼會過來?”沈識簷邊給孟新堂的傷口消毒邊問。
“今天正好有空,給你抓了那服中藥,煎好了說給你,但是沒有聯絡到你,便來醫院找一找。”
說起來也是有幾分慶幸,其實孟新堂明天也沒有事,按理說,本可以等一等沈識簷的回複,明天再找個時間給他。但今天下午的時候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坐不住了,想過來找他。
“抱歉,連累你了。”
孟新堂立即搖頭,低聲說:“沒有的事。”
沈識簷的動作很輕,有條不紊地給他做了消毒,上了藥。看到他低頭紮繃帶,孟新堂想起了那日在琴行裡,他翻著手指纏指甲的樣子。好像動作是有幾分相似的。
沈識簷一直注視著孟新堂的傷口,孟新堂卻一直注視著他。
“傷口不能沾水,不要吃魚蝦這些發性的食物,辣的最好也不要吃,知道嗎?”
謹遵醫囑。
孟新堂很守規矩地點了點頭:“知道。”
“過兩天我再給你換藥。”
自始至終,許言午都一言不發地在旁邊坐著,額上滿是汗。之前沈識簷給了他一杯水,他端著,也不喝,就虛空地盯著地面發呆。
等沈識簷給孟新堂包好了傷口,負責處理這起事故的警察也來了。警察詢問了大致情況,做了筆錄,說有換藥的事實在,這場醫療糾紛就比較明瞭,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
警察走了以後,老主任關上門,嘆著氣數落開了。
“你說有上次那回鬧,你還不知道這家是什麼人啊?”
桌上的用來處理傷口的東西被一一收了起來,器械一聲聲碰著託盤,製造聲響的人則沒什麼表情,一臉沉靜。
“知道啊,手術前不是簽字了嗎。”
老主任看他波瀾不驚的樣子,心裡猛地就來了氣,氣他不拿事當事,氣他的不知畏懼。他追在沈識簷後面教育:“你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問題,看出問題來你還敢給他們做手術,醫鬧是小事嗎?仗著自己藝高人膽兒大上趕著往套裡鑽是吧?你問問整個醫院還有沒有第二個人會做這種手術!”
沈識簷沒說話,任由這通數落砸在自己的頭上。他給孟新堂倒了一杯溫水,還問他燙不燙,涼不涼,好像剛才被鬧的不是他,這會兒被教訓的也不是他。
辦公室的門在這時被敲響了,兩聲叩門聲,很輕,透出過分的小心翼翼。
得到一聲“請進”的準允,門才被輕輕地推開,沒開圓,只斷斷續續地,裂出個勉強能擠進人來的小縫。
進門的是個中年婦女,一雙已經凹陷進去的眼睛紅腫著,整個人瘦得像是皮骨脫離了一般。她握著門把的手還在小幅地抖著,在看到沈識簷之後,情緒忽變得更激動,踉蹌著到了沈識簷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