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裡的高知女性約莫都是呂珮這樣的形象,氣質優雅,辦事利落,還有雷厲風行不服輸的氣場。無論何時,她總是端的冷靜自持,這種模樣還挺像賀紳的,畢竟他們是同一圈層的人,就像吊兒郎當的南爾,正經起來,姿態比誰都傲。
說得難聽點,她跟朱伊伊是互不入眼的情敵,但她還是能揚唇笑:“來公司了。”
彼此早就撕破了臉,朱伊伊自認沒那麼大度,視而不見。
擦肩而過時,呂珮輕描淡寫地看了眼她小腹位置:“你就是靠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上位嗎?”
她停下。
“聽說阿姨年輕時也是未婚先孕,寧願揹著十幾年的罵名也要生下你、養大你,後來你們母女倆處境艱難才迫不得已搬來京城。以前吃的苦頭,你現在是一點記性沒長,你就這麼想當誰的媽?”她一口一個阿姨,喊得親暱禮貌,吐出來的字句又充滿了可笑,“——還是說這套法子年輕時阿姨沒耍成功,現在又來教你,削尖了腦袋也要讓你給有錢人的私生子當媽?有數不盡的錢財夠你揮霍?”
別的事朱伊伊懶得費口舌,但說她媽不行。
一股無法抑制的怒火驀地躥起。
“我媽生我光明正大,她未婚是不屑於跟破壞別人家庭的壞女人搶一個爛男人。我的孩子,也一樣光明正大。”軟乎乎的刺蝟也會在憤怒時豎起全身倒刺,紮的敵人鮮血淋漓,朱伊伊說著惡毒的話,“倒是呂總監,口口聲聲仁義道德,做的卻是知三當三的事。”
“你說誰是第三者!”
“我說的就是你。”
朱伊伊沒什麼溫度地盯著她:“以前我跟賀紳交往的時候,你耍的那些小心機我不過是不想計較,真以為我看不出來?還有上回,檔案洩露的事除了夏寧西,你也在後面搗鬼。”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優雅的臉面再也維持不住,呂珮眼神一凜:“是我搗鬼又怎麼樣,你以為這些事逃得過賀紳的眼睛嗎?他什麼都知道,我不還是好好的在集團上班,沒有受到任何懲處!你以為你在賀紳心裡有多重要?”
朱伊伊縮在袖口裡的拳頭漸漸握緊,慍怒在胸口聚集化作一頭小獸,橫沖直撞著要出來大聲嘶吼,可她卻緊抿唇,無法反駁。
賀紳一早就知道呂珮與內鬼一事脫不了幹系,可她還是好好地當她的總監,沒有任何影響。
他根本就沒有動她。
是還沒動,還是不會動?
朱伊伊的突然沉默,就像生意場上那些被呂珮踩下去的失敗者,可憐又可笑,只有用沉默來作為自己的保護殼。呂珮打心底不相信賀紳這樣的人能有什麼忠貞愛情:“朱伊伊,在我們這個階級裡,永遠利益至上。”
總裁辦。
巨大的高畫質螢幕對面,是在巴黎跟進專案的章特助,面癱臉多了絲憂慮:“賀總,巴黎這邊不順利。”
時瞬集團近兩年在不斷拓寬領域,雄厚的資金,過硬的實力,任何投資商都放心地加入與合作,這次法國巴黎的是時瞬老牌合作商,本該一如既往地續約,卻在得知時瞬集團將會獨立時,猶豫了。續約流程也是一拖再拖,章特助急忙飛往巴黎處理,依舊停滯不前,這才大清早就影片來電,詢問賀紳下一步該怎麼做。
賀紳坐在長桌前:“andre怎麼說?”
andre是專案負責人,近幾年都是他負責跟時瞬交接,這一次同樣是他中斷續約儀式。章特助臉色凝重:“我先後跟andre先生談過幾次,時瞬集團獨立之後,股市和利潤不會有任何影響,但他堅決不信,並且直接表示如果沒有紐約總部賀氏集團的支援,他選擇不續約。”
時瞬集團最早做大做強,背靠地就是紐約總部,十幾年來內部利益網盤根錯節。一朝想擺脫紐約總部的控制,談何容易。
螢幕外的賀紳久無回應,十指交握的雙手輕輕敲擊手背。
章特助:“賀總?”
“知道了,續約儀式先終止,你盡快從巴黎回來,我有別的事交代你。”
“好的。”
會議結束,漆黑的螢幕倒映出男人冷淡的神情,眉骨擰緊。
他必須盡快擺脫賀家的控制。
朱伊伊還在等他。
辦公室門被人從外面敲了敲,賀紳撐著額,眼都沒睜,摁了下辦公桌上的通知鈴,門外電子屏顯示“禁止打擾”的提示。
不知道是不是新來的秘書,蠢笨如斯,還在敲門。
一下比一下敲得重!
沒等賀紳發火,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直接開門進來,男人睜開睫,臉色冷沉地抄起檔案就要扔過去,一道試探的輕聲傳進來:“賀紳?”
朱伊伊扒著門框,探出半顆腦袋:“我可以進來嗎?”
檔案僵在半空,原封不動地被擺了回去,賀紳立時起身,走過去,聲線柔和:“抱歉,不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