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伊伊走到淋浴邊,開啟開關,調到適合的溫度,打濕頭發。不料幾近站立的角度,修身的襯衣濕了一大片,水珠也全進了眼睛和耳朵。她不適地關掉淋浴,躲到一邊,“呸呸呸”地吐掉水。
勉強睜開眼,透過鏡面看自己被打濕的狼狽樣,好氣又好笑。
朱女士在家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人一走,立馬顯出麻煩來了。
——她沒法自己洗頭。
不管是陳舊低矮的盥洗臺還是淋浴,只要洗頭都得弓背彎腰,折彎成一個捲曲的程度。雖然四個月的肚子不算大,但圓鼓鼓地挺在那兒,裡面又是小寶,朱伊伊不敢隨便冒險。
大門遽然被人敲了敲,噔噔兩聲響。
見沒人應,又敲了幾下,有條不紊,慢慢悠悠。
“來了來了。”朱伊伊隨手扯下一個毛巾,包住濕噠噠的頭發,弧度明顯的肚子被她藏在門背後,開門時,只探出半個腦袋,“誰啊?”
樓外風雪交加,老城區沒有鋪設地暖,門一開,走廊的冷氣鋪天蓋地。沒得她允許,男人沒有妄自踏入,直挺挺地站在門口,淡淡的嗓音夾雜著冬日清寒氣息飄來:“是我。”
朱伊伊眨了眨沾水的眼,朦朧視線變為清晰。
看清來人,遮掩肚子的姿態放鬆,擋住門板的手卻攥緊,作出提防姿態:“你來我家幹什麼?”
送飯還送到家裡來了???
“圍巾,”他手裡抓著一團毛絨絨,“昨天吃完飯你走得急,沒拿。”
賀紳昨天起身便是準備提醒她。
誰知道小姑娘跟見了鬼一樣,腳下生風地溜走,生怕跟他多呆一秒。
“你怎麼不給我發訊息,我上班拿就行。”朱伊伊趿拉拖鞋,走到玄關,拿過圍巾掛在牆壁上。
“發了。”
“我沒收到啊。”語畢,朱伊伊想起她給他開了免打擾。
好吧。
怪她。
看她濕淋淋的頭發,賀紳眉心一皺,手臂舒展,圈著朱伊伊進門,右手背到身後一推,門“咔噠”一下關上,隔絕凜冽寒氣。
“怎麼沒洗完?”
她沒來由地窘迫:“……彎不了腰。”
賀紳眸光掃了掃她的腰腹,沉默,一句“對不起”和“辛苦”在薄唇邊來回徘徊,最後喉結滾了滾,低聲道:“我幫你。”
城南房子面積小,劃分出客廳、臥室、陽臺之後,浴室顯得更小,平時朱伊伊跟朱女士兩個女人在裡面都擠得慌,現在賀紳一個將近一米九的大男人走進去,瞬間擁擠沒地方下腳。
兩人幾乎是肉貼肉走。
“等等,”賀紳按著朱伊伊的肩膀,讓她靠著牆,出去拿來一個藤椅擺在浴室中間,“你坐在上面,頭往後,這樣眼睛和耳朵不會進水。”
朱伊伊踮腳,避開水,踩著棉拖坐到藤椅上,按照他的話照做,腦袋往後仰。
賀紳拿下噴頭,調節水溫,他沒用過這種手動的淋浴,一下子開得太大,虎口被燙的通紅。他皺了下眉,沒管傷口,繼續調節,被燙紅的地方接觸到合適水溫後,緩解那陣針刺般的痛意。
手指穿過朱伊伊的頭發,慢慢捋直,洗發露揉搓出白花花的泡沫。
柔軟又奇妙。
這就是賀達榮口中的“用心”吧。
“伊伊。”他忽然開口。
朱伊伊被伺候得太舒服,懶懶地“嗯”一聲。
“我們和好吧。”
猝不及防地求和,劈頭蓋臉地砸下來,朱伊伊驀地睜開眼,撞進頭過,賀紳其實生了一雙很好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