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虛弱,難掩高興,“小安,你還沒走啊?”
陳譽淩在她面前收斂銳氣,看著像聽話懂事的晚輩,“要在這邊待一段時間,以後會經常來看您。”
婆婆笑起來,蒼老的臉色堆起一道道皺紋,“好,往年你回來都只去店裡吃一碗麵,一年一個變化,我老了記不住,只能想起你小時候和桌子差不多時的樣子。”
“我多來陪您。”毛巾順著一根根手指擦幹淨,他低頭,睫毛掩住眸色。
“看到你病就好得差不多了。”
老人精力不是很好,說這麼幾句話要緩上半天氣,有了些力氣又問,“女朋友也在港城陪你嗎?要好好的,多關心體貼人家。”
那天帶南晚吟去吃飯,才讓老人有了誤會,他耐心解釋,“不是女朋友,只是朋友。”
婆婆面露可惜,“你談女朋友瞳瞳會很開心的。”
陳譽淩動作一頓,瞳瞳是他媽媽的小名,很多年沒聽過了,小時候和媽媽一起去吃麵,阿婆總會這麼親切稱呼她。
“瞳瞳上學時就喜歡吃我做的面,後來有了你,每次回港城都帶你來吃一碗,我記得最後一次見面她還說以後要帶兒媳也來吃一碗。”
說起故人,她聲音忍不住顫抖,枯瘦的手顫巍巍握上他,“小安,你平安快樂瞳瞳才能瞑目,阿婆知道你日子不好過,別把自己逼得太狠。”
陳譽淩垂眸看著那雙手,壓下眼底翻湧的情緒,“您安心養病,不用擔心我。”
……
前後忙碌小半個月,元旦時劇組放了一天假,南晚吟得以提前下班回金陵府。
元旦雖不如春節那樣隆重正式,但到底也是一年伊始,房阿姨很重視,提前兩天就定好菜譜,問清她和裴澤州今天都會早回來,從中午就開始忙著備菜,只等兩人一到家就可以著手烹製。
南晚吟回來時裴澤州不在,她先回臥室換衣服,對鏡自觀半天才從包裡拿出一瓶包裝完好的香水,是上次白靜妍說要帶給她的那款。
她喜歡在思考時和自己對視,現實的自己提出問題,鏡中的給出解答,反複自省,自我對話,如一對絕佳的合作夥伴。
從生日過後裴澤州的表現就很可疑,大概是發現了什麼端倪,但不足以讓他下決斷,他在保持理智的同時也在被她吸引。
裴沁雪出事那晚看來的眼神也很奇怪,懷疑她嗎?那句話有什麼問題?
如果他有所試探,如生日那晚問她為什麼不戴手鐲了,她可以順著他的話去思考修補,可他最近表現的風平浪靜,就好像那一眼只是她的錯覺。
南晚吟相信自己的直覺,裴澤州一定是懷疑她的,或許只要再疏忽一次,在他那裡就要判下死刑了。
凡是能主動幹預的情況下,她都不願自己是被動的,無論是被動選擇還是被動等待審判。
所以她決定在他平淡的表象下推波助瀾一番。
拆開香水包裝,對著手腕輕噴兩下,清冷淩冽的木質香縈繞周身,寒冬時節讓人覺得更冷了些。
外面傳來開門聲,房阿姨的聲音低低傳進來,“先生回來了。”
收好東西,對鏡溫柔淺笑,眼底浮上一抹恰到好處的喜悅,她開門迎出去。
裴澤州在換鞋,她主動替他脫去外套,近身時香氣蔓延,他的動作明顯一僵,很快又恢複正常,幽沉平靜的眸看著她,像是隨口一問,“換香水了?”
“嗯,好聞嗎?”
他沒答,繼續問,“怎麼會突然想到換香水。”
她眼神微微閃躲,不自然抱緊他衣服往客廳走,聲音透出些許緊張,“陪聞悅逛專櫃時恰好聞到,覺得很喜歡就買下來了。”
巧合多了實在刻意,他沉斂著眸緘默不語,那些蛛絲馬跡在腦海中閃過,懷疑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
她去幫房阿姨端菜,喜悅在兩人臉上傳遞,元旦這種日子頂風放爆竹的人不少,陽臺外擱不久便會傳來一輪煙花炸響聲。
他實在不想在這種氛圍下掃興。
飯菜上桌,她立在桌畔盈盈望來,期待又歡悅。
他步伐緩沉走過去,平淡吃完這頓飯,期間她幾次挑起話題,他都耐心地一一回應,依舊周到溫和同她說話。
一頓飯吃完,他抱歉告別,“老宅還有家宴,今晚我在那邊休息,不用等我早點睡。”
說完,在她黯淡失落的目光中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