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娥看出她有心事,便靜靜在一旁陪著她。
途中路過一處花蔭,蘇知靄停了下來,伸手像是要去摘上面的那朵花,在觸碰到花瓣的時候卻停下,手指從花上拂過,又垂了下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是黃雀呢?”蘇知靄幽幽一嘆,“令娥,你說陛下他真的什麼都沒有察覺到嗎?”
令娥搖頭,嘴上卻說道:“陛下不信陸大人,也該信盛大人,昭容不必多心。”
眼前花木繁茂,鮮妍動人,只是一夏漫長炙熱,或許很快便會枯萎,蘇知靄卻不忍再看,扭頭過去。
她眼中也不再有方才看著花草的憐憫與悵然,喃喃道:“下一個就是盛逢朔了。”
晚霞在天邊灑落最後一絲金橙色的餘燼,暮色四合,夏蟲的叫聲此起彼伏。
盛逢朔抬頭看了一眼夜空,今日有星有月,風吹雲舒,想來明日又是個大晴天。
本來都到他下值的時候了,但霍玄琚卻忽然傳召了他,自案子查完,盛逢朔這幾日總是有些不敢見霍玄琚,不過他心裡卻已經猜到了一二,他為何要把他找來。
喬蓉的事該有個了結了。
自從得知喬蓉死訊,再到眼下,除了查案的時候,盛逢朔愈發沉默寡言,一個人待著的時候便會想起更多,有梁魚兒、喬蓉、霍玄琚,還有蘇知靄。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再這麼下去了,這麼多年來的逃避,也終於到了他不得不面對的時候了。
或許對於他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
殿門外廊下站著令娥和幾個蘭林殿的宮人,盛逢朔便知道蘇知靄也在裡面,他本想等人出來了之後才進去,但賈安見到他,已經走了過來。
“盛大人,陛下有請。”賈安低聲說道。
盛逢朔只好跟著他進去,入內果然見到蘇知靄在裡面,她陪著霍玄琚坐在案前,倒沒有做其他事,只是陪他看奏章。
蘇知靄看了盛逢朔一眼,便聽見霍玄琚道:“你先回去。”
於是蘇知靄也沒有扭捏作態,只問了一句:“陛下今夜還來嗎?”
“不來了。”他道。
她道了一聲好,便告退下去,路過盛逢朔身邊時,像是側頭又像是頷首,還沒等盛逢朔反應過來,只來得及掃過她的眸子,她便已經離開了。
一時賈安也帶著其他人出去,裡面就只剩下盛逢朔和霍玄琚。
“小朔,你過來,與朕一起坐著。”霍玄琚叫了一聲他的小名,伸手招他過來。
盛逢朔猶豫了片刻,便聽從他的話走了過去,只是並沒有坐到蘇知靄方才坐的那個地方去,只是離著霍玄琚還要再稍遠一些。
他坐下後,才發現霍玄琚面前放著的並不是茶,而是兩杯酒,明顯是正和蘇知靄喝著酒。
近來也聽說霍玄琚每每去蘭林殿時總愛多飲些酒,好在也不至於是爛醉如泥,盛逢朔想了想,還是道:“陛下還是少喝些。”
“無妨,朕有分寸。”霍玄琚把杯中剩餘的冷酒喝完,也不再去倒了,只說道,“一眨眼,也只剩下你和我了。”
盛逢朔道:“不,陛下還有白昭容。”
霍玄琚笑了:“小朔,你這個人,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