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
她為何要落淚呢?
奚逢秋依舊溫和地笑著,混著雨水的血汙從他臉頰滑落,沾著鮮血的指尖微動,想要跟從前一樣,給予她拙劣的輕撫。
可他抬不起手。
“我幫你。”
不知他要做什麼的池鏡花選擇直接拉過他的手腕,將他攙扶起來。
不過由於兩人身量上的差異,池鏡花只能勉強將人扶至樹下,讓他借力倚靠樹幹。
幸好只是下雨沒有打雷閃電,不然還真沒地方可躲。
身下是綠草,她理所應當地坐在他身邊,握住油紙傘,微微向他身邊傾斜,幫他擋雨,自己的半邊身子完全露於雨下。
“我好像沒有告訴過你我在這裡。”
她在何處,奚逢秋總會朝她所在的位置和方向看去,似乎已成為他的本能。
他“望”著少女,輕煮她身上傳來的甜膩香味,失去血色的唇瓣一張一合,溢位的聲音亦是溫柔到極致。
“所以,你是怎麼知道的?”
可惡。
都什麼時候了,難道還要試探她嗎?
池鏡花低頭輕咬住泛白的唇瓣,盈在眼底淚光尚未完全消失,吐出的聲音夾帶顯而易見的哭腔,同時斷斷續續的。
“我、我問人的,再說了,你在這裡,我還能到、到哪去?”
在任務完成之前,除了待在他身邊,她沒有第二選擇,也不想有別的選擇。
少年微微偏了偏頭,隨著他的動作,彷彿於黑暗中窺見池鏡花的輪廓和五官、以及她的骨骼的紋路和形狀。
“不想問問我嗎?”
池鏡花雙頰鼓起,像只生悶氣的貓,握住油紙傘的纖細五指緊了緊。
“問什麼?”
問他為何毫無求生欲?
問他為什麼不喜歡自己?
問他現在傷口疼不疼?
不行,問這些沒有任何意義,他也不會給自己想要的答案。
與其糾結這些,不如趁著此時此刻,在她內心某種情緒到達頂峰時,最為直觀表達自己感受,此時此刻內心最真實的慾望。
下一秒,池鏡花放下紙傘,向他靠近,張開雙臂輕輕地抱住他,纖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情緒無法剋制地外溢。
在看見他受傷瀕死無力倒在血泊中時,池鏡花的心髒瞬間被什麼狠狠攥住,那一瞬間,她想到的不是任務失敗該怎麼辦,而是難過,像是溺入水中窒息般的難過。
溫熱的身體瞬間冰涼,心跳一點點加速,呼吸間的氣息彷彿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她灼傷。
她就撐著紙傘,失神地靜靜坐在那,腦海中閃過無數支離破碎的語言,最終彙成一句天地間最簡單的話語。
此時此刻,正顫抖著從她喉嚨裡一字一句地蔓出。
“奚逢秋,我很害怕。”
無關攻略任務,她只是單純地在乎他,不想他出事,想要讓他活下去。
不管是言語還是行動,她都已經嘗試過。
結果都不太理想。
除此以外,她不知道到底還要怎麼做,才能喚醒他的求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