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可以用力一些。
為保持冷靜, 池鏡花連做了兩個深呼吸。
包裹著淡淡香氣的鐵鏽血腥無孔不入,猶如空氣中浮著一層透明薄膜,越是呼吸, 血腥便爭先恐後地攀附而上,極速遊走在身體四周。
池鏡花咬了咬唇,沉默彎腰拾起銅板, 當她將兩枚銅錢遞給奚逢秋時,見他緩慢伸攤開修長五指, 輕輕笑了下, 濺落臉頰的幾滴不規則的斑駁血跡在日光下格外醒目。
“多謝。”
話語落地時的尾音微微上揚,語氣中似夾雜著難以剋制的興奮, 但待池鏡花卻極為有禮懂分寸。
池鏡花淡定垂下眼睫, 輕聲回了句“不客氣”,轉而掰開男主的手指,將玉佩輕輕放置女主身邊, 這樣一來, 女主醒來就能回到玉佩裡, 避免被陽光灼傷。
不過,在她握住玉佩時, 驚訝發現指腹不知何時沾上鮮紅的血, 應是從銅板上不小心剮蹭下來的。
待她做完這一切回過身時,看見奚逢秋衣袂輕揚,蒼白的面頰帶著清淺的笑意,正靜靜凝視著她, 見她回眸,眼底笑意更深。
似乎一直在等她的樣子。
池鏡花不明所以,但很是好奇這裡究竟發生過什麼。
“那邊。”
正思索著, 奚逢秋忽微抬食指,指著不遠處,以輕輕柔柔的聲音發出誠摯邀請。
“要一起過去嗎?”
池鏡花循著他指尖的方向望去,是連線另一處宅院的長形走廊,此刻正值午間,但不知為何,光亮卻透不進去。
她猶豫地“嗯”了一聲,與奚逢秋並排而行在幽暗的走廊,頭頂上方時不時傳來白鶴鬧出的清脆鶴唳,是他在給奚逢秋指明方向,鼻間也縈繞著濃烈的血腥。
她微微扭頭,瞥見奚逢秋肩胛處崩裂的傷口,垂下腦袋,不停摩挲指尖的血跡,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男配是不是又犯病了?
銅錢應是為了佔蔔,他佔蔔就只能有一個目的:殺衣服鬼。
所以,他是故意放走衣服鬼的嗎?
就跟在山上一樣,是為了將對方引到特地的場所然後獵殺。
那他們現在要去的地方應該就是衣服鬼的藏身之地,即他給衣服鬼所佔蔔出的死亡之所。
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池鏡花。”
毫無來由地忽然喚她一聲。
池鏡花疑惑地偏過頭。
佩在少年左耳的耳鐺悠悠搖曳,他極為漂亮的眉眼蘊著淡笑,臉上的血跡早已幹涸,傷疤淡去不少。
“你是在害怕嗎?”
“啊……啊?”
池鏡花一時沒反應過來,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心跳確實不大正常,但並非全都由於懼怕,還有出於對男女主的擔心。
“不是,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你為何要這麼執著佔蔔,明明結果都一樣……”
都是死,為何要糾結死在哪裡,這是池鏡花一直所不能理解的。
似是想起什麼,奚逢秋忽然輕笑一聲,去一陣陰風掃過她耳畔,長睫下的雙眸是難以掩飾的愉快。
“也許是因為很有意思。”
說罷,他抬起右手,狠狠按住肩胛的傷口。
果然沒有任何知覺。
在遇到池鏡花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沒有痛覺,所以也不會痛苦,但看別人痛苦是他最大的樂趣之一。
但是,直接殺,很沒有意思。
可他不明白。
為什麼只有池鏡花可以給予他疼痛,而別人不管是人還是妖,哪怕給他造成無數傷口也無法帶來一絲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