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一路走來,雖有白鶴引路,但奚逢秋表現得實在太過鎮靜,就像是早已習慣了一般。
池鏡花稍稍側頭,眨著明亮有神的雙眼,試探性地開口詢問:“你以前來過這兒嗎?”
奚逢秋極輕地“嗯”了一聲,目光不曾駐足她身上,語氣淡淡地回道:“在這附近殺過人。”
“……”
嗯,猜到了。
池鏡花見怪不怪地應了一聲,很快調整好心態,只在思考這石階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走到盡頭,更為重要的是,順著石階越往下走她的心情越忐忑。
出於好奇,她時不時地用餘光偷瞄奚逢秋。
本就幽暗沒有燈火的狹小甬道裡,他偏偏還專心用細線翻花繩,根本不看路,有好幾次差點踩空。
“小——!!”
在奚逢秋距離踩空摔倒的最近一次,池鏡花忍不住出口提醒,只是話未說盡,只見奚逢秋已穩當地踩在石階上。
血紅的耳鐺劃過頸側輕輕搖曳著,奚逢秋饒有興趣地偏過頭,笑著替池鏡花補完被嚥下去的半句話。
“方才是想說‘小心’嗎?”
池鏡花神情一噎,老實巴交地點頭,“是啊,因為你沒在看路嘛。”
只是她下意識地一句提醒,別的沒多想。
池鏡花自認為自己還算關心同伴,不料下次奚逢秋接下來的一句話猶如一盆冷水從天而降,將她從頭到腳澆了個透。
“那你呢?是在認真看路嗎?”
昏暗的光線映在奚逢秋蒼白如雪的面頰,少年的藍紫色的瞳孔漾著淺淺的笑,視線輕輕降落在池鏡花臉上。
池鏡花秒變沉默。
無他,她也在分心偷看奚逢秋。
“我好看嗎?”
池鏡花原以為她的沉默能終結話題,誰知耳畔猝不及防響起一句輕柔的話語。
她詫異地轉過頭,迎上少年目光,微微張口,思忖良久仍不知要如何作答。
唯有沉默應對。
奚逢秋不解地歪了歪頭,“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看似溫柔引導,實則步步緊逼。
池鏡花覺得已經不能用“好奇心重”來形容他,還是“偏執”最為適合。
對於他所疑惑的事情,奚逢秋似乎總要想盡辦法弄清楚,隱有不死不罷休之勢,就像好奇她身份而一直跟在她身邊那般。
自知怎麼也逃不過,池鏡花深吸一口氣以平複心情,接著強裝平靜地敘述自己內心真實想法。
“嗯,好看,你的臉……很好看。”
像這樣當著異性的面稱贊對方還是頭一遭,池鏡花難免尷尬,雙頰微紅,說起話來也是斷斷續續。
“原來池姑娘也偏好皮囊之美。”
他說話時的尾音微微揚起,池鏡花卻不覺得哪裡不對,“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說的也是。”
奚逢秋輕輕點頭,長睫輕顫低垂,四散的思緒漸行漸遠,似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從喉嚨深處溢位的聲音也極為輕緩。
“以前,也有個人說我長得好看,她說她喜歡我。”
池鏡花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但還是忍不住問:“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