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逢秋難得與她統一戰線,池鏡花都以為是她聽錯了,驚詫地轉過頭,不料奚逢秋突然將屬於自己的杯盞遞到她跟前。
他輕歪腦袋唇角弧度漸起,溫暖的燭光在紫藍色的眼底翻騰跳躍,乖巧天真的神情中多了幾分期待。
“可以幫我喝了它嗎?”
啥???
待她仔細一瞧,一杯水,他竟是一口沒喝,不喝就不喝,難為她做什麼?
池鏡花差點破口大罵。
但畢竟有求於他,因為池鏡花一個人可不敢往鬧鬼的地方瞎跑,轉念一想,就當是給他的報酬了。
她接過瓷杯毫不猶豫地喝完。
除了冷了點,跟她那杯也沒什麼不同。
苦苦的,澀澀的,夾雜著茶葉的芬芳。
但就是莫名地不爽,好像又被他試探了。
池鏡花將瓷杯塞回去他手中,隨意地擦了擦嘴巴,“好了,喝完了。”
奚逢秋極輕地“嗯”了聲,垂眸望向空空如也的杯子,唇角擒笑,緩慢抬起手,以指腹一點點地拭去她留下的痕跡。
趙星闌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覺得兩人的關繫有些微妙,說好也不是,壞也談不上,真的很難用一個詞語來形容。
他無奈嘆口氣,輕聲道:“那好吧,還請二位明日務必小心。”
池鏡花點頭如搗蒜。
安全固然重要,不過休息同樣必不可少。
池鏡花決定去睡覺,但給她安排的客房裡只剩半根蠟燭,想到夜裡也許會用的上,便去一樓取來照明蠟燭。
一燈如豆,無人經過,客棧二樓的長廊寂靜無聲、空空蕩蕩。
手握兩根蠟燭,池鏡花快步流星般的穿梭在走廊中,直到偶然間路過奚逢秋的門口時,無意發現舊門虛掩著,隱隱有搖曳的燭光從一道狹長的門縫瀉出。
她腳步微頓,好奇地探出頭,朝裡面多看了兩眼。
她以為會看見奚逢秋,不想最先闖入視線的是一張精美漂亮的紅紙人。
紅紙人兩腳立於桌面,雙手隔空做出各種小動作,而操控紙人的正是一根細線,線的那端繫著奚逢秋的右手食指。
燭光明暗交替,衣角邊垂下的一片陰影,散落著些許碎紙屑。
奚逢秋百無聊賴地撐著臉頰,半邊身子隱於暗色。
他淡淡垂眸觀察紅紙人的一舉一動,整個人彷彿透明櫃子裡任人拿放的精緻人偶,沒有任何情緒波瀾,總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但微微上揚的唇角則表明他現在心情應相當不錯。
撐臉的左手指尖亦有幾根細線長長地拖出,連線著地面上的紅紙人,只要他喜歡,這些閑置的紙人也可任他擺弄。
分明無風,池鏡花卻感到背後涼颼颼的,尤其是對上紅紙人空洞洞的視線,腦中自動匹配到一張咧到耳後的大嘴巴,以及無數只想要將人拖入深淵的黑色大手。
恐怖詭異。
啪!
細長的線在某一刻分崩離析,紅紙人瞬間傾倒,緩慢地從飄到地面,混進一堆紙人當中。
此時此刻,人偶終於“活”了過來,濃睫如蝶尾微顫,約有抬眸的趨勢。
視線相撞的前一秒,池鏡花腳底抹油般的飛奔離去,只給奚逢秋留下個模糊不清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