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更疊，舊人退場，新人登場，就像春去秋來，永不停歇。江湖如棋局，十大世家便是那棋盤上不滅的星辰，有人隕落，有人新生，但棋盤永遠在那裡，等著下一局風雲再起。
如今江湖的明爭暗鬥從未停歇，但此刻庭院裡的燈火、孩童的歡笑，卻讓這一切都化作了溫柔的底色。我伸手揉亂兒子的頭發，在他的抗議聲中，朝著燈火通明的雲家正廳走去。
歸途的青石板路蜿蜒入暮色，沐流澤扯著妹妹沐澗泠的衣袖往人群裡鑽，兩個孩童的身影轉眼就消失在喧鬧中。
官道旁的茶肆前圍了一群人，隱約傳來孩童清脆的爭執聲，五六個江湖客將兄妹倆團團圍住。
“你們憑什麼攔我們？”沐澗泠雙手叉腰，明明才六歲，氣勢卻像極了沐清淺當年，一雙杏眼瞪得溜圓。
“小丫頭片子還挺橫！”為首的江湖客冷笑，伸手就要去拽她腕上的金鐲，“這玩意兒看著值錢，拿來抵茶錢正好！”
沐流澤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指尖卻已悄悄摸向袖中的迷煙彈，那是娘親塞給他防身用的。然而還未等他動作，一道清冽的劍光倏然劃過！
“唰——”
劍鋒如雪，擦著那江湖客的指尖掠過，驚得他猛地縮手。
眾人回頭，只見一名約莫十歲的少年持劍而立，一襲靛藍布衣，眉目清朗，手中長劍寒光凜冽，劍身映著落日餘暉，招式乍起時竟帶著幾分熟悉的淩厲，正是葉家失傳的“回風劍法”。
“當啷”一聲，少年劍挑飛一人手中短刃，旋身時衣袂掃過，動作行雲流水，不帶半分遲滯。
沐流澤看得目瞪口呆，連正巧趕來的我都忍不住眯起眼睛，那出劍的角度，收勢的利落，分明與葉回風當年如出一轍。
“你是何人？敢壞我們好事！”為首的江湖客惱羞成怒。
少年收劍入鞘，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月光落在他眉眼間，竟有幾分玩世不恭的灑脫：“和氣生財，諸位又沒什麼深仇大恨，何必在此動武呢。”
他轉頭望向躲在沐澗泠身後的沐流澤，突然眨了眨眼：“倒是這邊兩位，沒事吧？”
沐澗泠眼睛亮晶晶的，稱贊道：“你的劍法好厲害！比我哥強多了！”
沐流澤翻了個白眼，卻也不反駁，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少年。如果沒看錯，方才那一劍，起手式分明是娘說過的“疾風劍法”。
“你叫什麼名字？”沐流澤忽然問。
少年一愣，隨即笑聲清朗：“在下葉無塵。雖然姓葉，但不是那個世家的葉。”
他又轉頭看向正走過來的我和沐清淺，目光在我腰間的玉笛和沐清淺腰間的殤魂上頓了頓，忽然拱手：“叨擾了，後會有期。”
少年就這麼轉身離去。我盯著他的背影，忽然笑了：“倒是有意思。”
“有幾分像故人。”沐清淺解決了那幾個江湖客，回來望著少年離去的方向，輕聲道。
我回望沐清淺，握住他的手，掌心傳來的溫度帶著歲月的沉澱。
“江湖路遠，相逢何必曾相識。”
江湖總是這樣，舊人未遠，新人已至，而有些傳承，終究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在某個轉角與你重逢。
江湖從來波譎雲詭，但好在，我們始終是彼此的歸處。就像此刻飄落的銀杏葉，終會在來年春天，長成更茂密的樹冠，護著這方小小的天地，在刀光劍影裡，守住人間煙火的暖。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