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請君看取東流水，方識人間別意長。
第十章
就在花家弟子磨磨蹭蹭撤退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清越笛音。緊接著，地面的陰暗處開始湧動，許多手腕粗細的毒蛇探出頭來悍不畏死的沖向兩家弟子。與此同時，天空中也傳來一陣嗡嗡聲，一群群毒蜂如同烏雲般飛來，集結在一起對兩家弟子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就在眾人手忙腳亂躲避毒蛇毒蜂之際，離人谷弟子抓住那短暫的混亂間隙，趁機發起了反擊。一時間，原本就混亂的局勢變得更加岌岌可危。蕭家和花家的弟子們在毒蛇和毒蜂的夾擊下，還要應對離人谷弟子的反擊，狼狽不堪。
然而，在這混亂的瞬間，蕭然卻顯得格外冷靜。盡管遭遇了這麼一場慌亂，他的一隻手卻能迅速而精準地扣住花若的脈門，確保她無法逃脫。花若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內力湧入體內，她的身體動彈不得，只能隨著蕭然左支右絀，躲避著四面八方的攻擊。
盡管如此，花若仍然毫不在意自身狼狽的處境，不緊不慢的挑撥著眾人：“真是風水輪流轉，沒想到我們離人谷又佔據上風了。可惜花家的弟子們怕是要全軍覆沒了。蕭郎，可別怪奴家不提醒你，你們的毒才剛解又添新傷，身體可受得住？不如放棄花家之人，只帶著蕭家弟子或許還有逃離的機會。”
一眾弟子被毒物包圍只能對其怒目而視，卻是附近一名蕭家被毒蜂蟄了的年輕弟子，不顧毒發之痛，漲紅著臉沖著花若反手一掌，大聲喝道：“妖女！休要在此蠱惑人心，中傷我們大公子！”
或許是沒想到蕭家居然有愣頭青不顧及蕭然就這麼對她出手，也或許是沒料到那人的爆發竟是如此的迅速。總之面對這雷霆一擊，在場眾人沒有誰來得及反應，而花若嬌媚的臉龐亦露出一絲懼意來。她的雙眼微微睜大，原本從容的神情瞬間被打破，顯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慌。
蕭然不愧是江湖之中年青一代弟子的翹楚，居然在這眾人皆措手不及的偷襲下，鎮定自若地保住了花若，攔住了那個弟子。只見蕭然的眼神冷峻而堅定，身影如閃電般瞬間擋在花若面前，一掌拍出，將那名沖動的弟子震退數步，又快速點了他的xue道止住毒發。周圍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啞口無言。
蕭然沒有理會弟子們的憤怒，也沒有被花若的虛張聲勢所動搖。他輕描淡寫的化解一場危機後，轉身對著笛音傳來的方向拱手大聲說道：“貴谷既不願贈藥，蕭某亦不勉強。今日之事還請貴谷網開一面放我等離去，蕭某承諾此事到此為止，日後蕭、花兩家亦不會追究。十方會盟在即，何必玉石俱焚兩敗俱傷，貴谷若能高抬貴手，蕭某自然感激不盡。”
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透露出滿滿的誠意回蕩在山谷之間。四周的弟子們雖然心中不甘，但聽到蕭然的話，也漸漸冷靜下來，知道此時唯有先行脫身，才能再圖後計。
雖然未得到任何人的回應，但隨著笛音婉轉變調，毒蛇毒蜂漸漸退去。蕭、花兩家弟子立刻與離人谷弟子涇渭分明的分作兩邊，唯有花若仍被蕭然鉗制。
蕭然迅速安排眾弟子退出谷口，聲音沉穩而果斷：“所有人聽令，迅速撤出谷口，不得有誤！”弟子們深知此刻拖延只會增加危險，紛紛點頭行動起來。蕭然則站在最後殿後，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花若也似是被剛才的偷襲嚇住沒有多說一句話。
待所有幸存弟子皆退出離人谷範圍後，蕭然依諾松開花若，他拱手致歉道：“得罪了。”
隨後，語氣平和向著谷口方向大聲說道：“今日之事，到此為止。蕭某先行一步，後會有期。”說完，他身形一晃，踏著輕功如風般掠出山谷，消失在眾人視線之外。
“不愧是江湖名門蕭家的弟子，煉作藥奴確實有些可惜。你說呢，少谷主。”花若轉身，看向發出笛音之處。
我嬉笑著從藏身的石碑上跳下來，跑過去痴纏著花若討好地說道：“花若姐，阿洛知道錯了。你看人家瞧見你被抓，緊張得立馬就來救你了嘛，你就別生氣了。”
“我哪裡敢跟少谷主生氣。”花若似笑非笑的睇了我一眼，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你一來便幫花想容解了我寶貝玉蛛的毒，還將那蕭家小子一行放走。如此能耐，怎有我生氣的份兒。不過，此事可得由你想好一會兒該如何與谷主交待才行。”
聽著花若一口一個“少谷主”，我就知道她氣得不輕。她正作勢要離開，我急忙扯住她的袖子，挽著她的手不住撒嬌軟語勸道：“可千萬別呀，人家替花想容解毒不過是看花若姐你已經在他們手上，若她被你的毒蛛給毒死了，花家人一時激憤，那你可就沒什麼好果子吃了。我瞧她表哥尚有君子之風，對我們又有所求，便想著還能談談條件，保護一下你的安全嘛。”
花若挑著眉教訓我說：“君子？那你可小瞧了這位蕭公子，你以為明知他們弟子都中了我離人谷的毒不能就這麼全身而退，他為何還是放過了我選擇離開。哼，早在他挾持我的時候便將我身上的解藥全給竊走了。蕭然能在四世家中脫穎而出，短短幾年成為江湖四大公子之一，彭城蕭家的名聲可不是靠所謂的君子之風給吹出來的。你這傻丫頭，虧得還去替那花想容解毒，焉知他不會反將一軍，把我們一網打盡呢。”
我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絲不屑，輕輕撇了撇嘴，淡定回道：“把我們一網打盡？就憑他們？且不說離十方會盟不過半年之期，江湖早已暗流湧動，各門各派稍有差池便是滿盤皆輸。就說蕭家與花家雖是姻親，但終究還是兩個世家，各有各的算盤，各有各的盤算。若來的只有蕭家，憑著蕭然蕭大公子的身份，自然是令行禁止，一呼百應。可這次還有花家同行，且勉強算個領頭的花想容如此不濟，毫無頭腦。又有花若姐你數次挑撥其中，攪得局勢一片混亂。”我冷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嘲諷，“何況此次求藥，本是為了蕭家小姐。蕭家弟子或許會拼盡全力，可於花家而言，成或不成，卻於己無甚幹系。想必花家眾弟子，心裡想的都是如何全身而退，保留實力。這還得多虧得花若姐你指使了那個花家花煒，蕭、花兩家弟子已生嫌隙。即使姻親關系仍在，往後還可能夠同氣連枝，親如一家？呵，怕是難了。”
“既如此不能齊心，難怪蕭然一心只想帶著人撤走。也好，逃便逃了，留著他們回去狗咬狗，也不枉我一番佈局。”花若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然後轉向我說道，“說來此番谷主召你回來，應該也是為了十方會盟之事。雪霜和月腈早已先一步出發前往羅幕山做準備去了。”
我不禁有些詫異，明明離十方會盟還有大半年，而我們離人谷到羅幕山的路程最多不過三個月，需要這麼早出發嗎？還是娘親有什麼其他打算？
我揣著滿肚子疑問跟著花若來到正廳門口，正忐忑著，卻見花若回頭看了我一眼，眼中帶著幾分戲謔：“怎麼，怕了？”我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只覺得花若和她師父紅祁越來越像，都是滿肚子壞水的喜歡看我熱鬧。
我鼓起勇氣走進大門，只見娘親、四護法和風颺都在。還來不及跟娘親絮叨此番在師父那裡受的苦，與這段時間對娘親的思念之情，便被花若打起了我的小報告。
果不其然，在被白豪、銀針、雲霧和風颺一頓擔心後又被紅祁一通嘲笑，娘親也用不贊同的目光譴責了我好一會兒，我只好憑著自己慣會撒嬌的本領糊弄敷衍，方才逃過一劫。
說回正事，此番娘親讓我從師父那裡回來，的確是為了半年後的十方會盟，但也不全是為了這一件事。
只聽娘親用她那冷清如水的聲音叮囑著我：“這次的十方會盟，我離人谷依然不過是個陪客罷了，切記勿要太出風頭，招惹是非。”她的語氣少有的嚴肅，眼神也是少有的嚴厲。我心中一凜，趕緊認真點頭。
見我尚知輕重，娘親方放緩語氣道：“阿洛，下月廿十乃慕容老太爺八十大壽，‘人耄耋，皆得以壽終。恩澤廣及草木昆蟲。’我曾發誓此生再不出谷，但當年慕容老爺子對我有救命之恩，現既無法親去償還，你是我的女兒，此次祝壽便由你替我前去罷。賀禮我已備好交給同去弟子保管。慕容老爺子為人正經，你在老爺子面前萬不可沒規沒矩，失禮於人。何況此番是你第一次前去中原，江湖險惡，路上勿要耽擱。須知謹言慎行，切莫唯恐天下不亂到處闖禍，也不可淘氣，知道嗎……”
我乖乖地坐在娘親面前，做出一副鵪鶉狀的乖巧模樣，只顧著拼命點頭，表面上看起來認真聽著娘親的交代。然而，心思早已不知飛到哪裡去了，那些車軲轆話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往心裡去。娘親的殷殷囑託在我耳邊回響，我卻只是機械地應著，眼神飄忽不定，心思早已飄遠。
我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吐槽：原來去羅幕山是順便的，此行主要是去慕容府為慕容老爺子賀壽。娘親平時甚少對我這般循循叮囑，虧得慕容老爺子只有兩個孫女，不然只怕娘親會來個救命之恩，以女兒相許。
在我胡思亂想之際，乍然聽見娘親提到花若姐的名字，忙又豎起耳朵認真聽起來：“……此番花若與你同行，路上也可看顧著你，好有個照應。中原自來不喜我離人谷，你莫要被人隨意挑釁便發脾氣，路上要聽花若的話。花若有事不決自會傳書給我，你莫要自作主張。雪霜與月腈會先行一步在羅幕山為十方會盟之事打點，等你們祝壽完便可前去彙合。”
雖早已知道與我同行之人會是花若，可娘親親口說出，我還是特別不開心。花若本人是與我關系親密，可她的師父卻是紅祁。紅祁素來與我不睦，讓花若姐與我一道，她定然會是紅祁的耳報神。這一路上哪怕有絲毫風吹草動，不妥舉止，只怕都會傳入紅祁耳中。
我頂著花若姐揶揄的眼神，與娘親商量道：“娘親，能不能讓風颺哥哥與我一道兒啊，我不想跟花若姐同路。”
誰知娘親想也不想一口拒絕：“不行，風颺要留守離人谷。何況他根本管不住你，讓他跟你同行只會被你牽著鼻子走，你給我老實聽從安排，不許胡作非為！”
看樣子娘親是不可能改變心意了，我只好撇了撇嘴，裝作預設了這個安排。可心中卻絕不甘心，好不容易盼來的江湖之旅，怎能就這麼按部就班？闖蕩江湖，怎能沒有一點波折？我不會任由自己的江湖夢如此草率開場的。我暗暗盤算著，似乎已經有了主意，眼神在不經意間閃過一絲狡黠，嘴角微微上揚。首先我得想個法子甩掉花若才行……
小劇場：
阿洛：終於！我要開啟我的江湖之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