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弟子聞言,皆是一凜,不敢再出聲,喧雜聲這才漸漸停止下來。少年瞧著我抱胸站在一旁事不關己地聽著眾人的議論,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就好像在說:看看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天下第一莊弟子,關乎自己利益之時一個個的都露出這般醜惡嘴臉。
我露出開心的笑容,看著少年繼續挑釁道:“你若是就這樣放我走,你的這些弟子們怕是會恨你入骨。你真的要為了我,得罪他們嗎?”
少年轉身看著我無奈地說:“你不用試探我,我說了放你走,便不會食言。我們多情山莊與你們離人谷之間並無深仇大恨,沒必要對我們趕盡殺絕。剛才我試著查探過身上沒有什麼其他劇毒,你不用在此危言聳聽。何況你在谷中曾救過我性命,我無以為報只能將你留在這裡,想必很快離人谷弟子便會追蹤到此。我們的目的是將解藥帶回多情山莊,用不著節外生枝,至於之後是否能逃脫追捕,那便是各憑本事了。”
我看著少年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我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力排眾議,就這麼放過我了。我看著他的眼睛試圖從中尋找任何虛假,然而我看到的只有堅定。
我心中莫名生出些許複雜的情緒,既有一絲不服氣,又有一絲疑惑。我忍不住帶著幾分不甘幾分試探的說:“你現在放過我,他日可別後悔。”
少年沒有回答,只是轉身招呼沐管事安排眾人準備離開。突然他似是想起什麼沖我微微一笑,清亮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戲謔:“其實你這小丫頭性子雖刁蠻,我卻終究對你討厭不起來呢。”
我只覺那雙深邃的眼睛中藏著一點狡黠,又透著幾分溫柔,彷彿能看透人心。我不禁心跳加快,下一刻漲紅了臉。這、這個人,他莫不是在調戲我?我兀自對少年生了一會兒氣,見他真要帶著人離開,方取下戴在左手嵌著數枚鈴鐺的銀鐲向他扔去,他順勢接住。
我叉著腰故意撇過頭去不看少年:“你們快滾吧!引夢不是毒藥,不過是用於追蹤罷了。解藥就在鈴鐺裡頭,至於開啟的方法,你們多情山莊不是號稱智謀無雙嘛,自個兒琢磨去吧!”
周圍一片沉默,突然聽得少年“哎”的一聲,我還未來得及反應便不由接住了少年塞進我懷裡的東西,定睛瞧去,咦?這不是我看中的那支玉笛嗎,不是說是他娘親的遺物嘛?
“這個暫寄你處,記得好好珍惜它。”少年明亮的眼睛依然帶著初見時的漫不經心。只見他騎在馬上沖我揮手,隨後帶領著多情山莊的一眾弟子轉身離開。
注視著少年一行人漸漸消失的身影,我把玩著剛到手的玉笛默默想著少年一直以來的言行舉動。或許少年當時故意說些大義凜然地話,不過是想試探究竟離人谷有沒有給他們下毒,而我身上又會不會有解藥。又或許其實多情山莊還有更多弟子在不遠處支援,完全不必擔心白豪追上去……也許兩者都有吧,不過反正我心儀的玉笛已經到手了,少年的真實想法是什麼又有什麼關系呢?
果不其然,不過半個時辰風颺便帶人追了上來,看到站在路旁的我,他那張一貫溫文爾雅的臉上閃過難以掩飾的擔憂與急切。
“阿洛!你沒事吧?”風颺快步沖到我面前,眼睛迅速在我身上掃過,似乎在確認我是否受傷。他身後跟著的幾名離人谷弟子也紛紛停下腳步,警惕地看著四周,似乎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我挑了挑眉,語氣輕松地說:“我沒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能照顧不了自己?再說了,他們毒性未愈怎敢與我離人谷作對。只不過是被那個家夥挾持了一會兒,量他們也不敢對我怎麼樣。”
風颺沉默了片刻,最終嘆了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你這丫頭,總是這麼讓人操心。”
我微微一笑,眼神中帶著一絲狡黠:“那還不是因為你們來得太慢了。”
在返回離人谷的路上,風颺細問了我一路上發生的事,我挑挑揀揀的隨口答了。到了谷口附近,趁著弟子們的注意不在我們身上時,風颺低聲對我私語:“阿洛,我覺著咱們離人谷這次多半無功而返,抓不到多情山莊那些人了。”
我眼神閃過一絲詫異,一邊偷偷打量他的臉色,一邊詳裝同仇敵愾憤怒的說:“風颺哥哥你怎麼能這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雖然那家夥厚顏無恥,詭計多端,但是我們離人谷也不是吃素的!一定能抓住他們,讓他們生不如死,然後拿去煉作藥奴!”
聽了我的如此慷慨激昂的一段話,風颺卻只笑了笑解釋道:“第一,那個少年闖入谷內有一段時間居然毫無中毒跡象,弟子們也曾嚴密搜尋過卻一無所獲。只能假設有人將其藏匿起來,還給他解了毒;第二,少年闖谷必有目的,我猜測八成是什麼我離人谷獨有的藥物。可離開離人谷時,我觀其神色好似沒有絲毫留戀,說明其目的已經達成;第三,你的穿著打扮與谷內普通弟子別無二致,那個少年卻想也不想直接挾持你與師父對峙。說明少年知道你的身份能夠威脅得了師父,讓他帶走多情山莊的那群人;第四,他雖然挾持住了你,卻能就這麼帶人離開。我可不相信你身上就沒有能夠制住他的手段?這可不是你一貫的性子;最後……呵呵,至於最後一點嘛,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只要看了他那張臉,我們的阿洛又怎麼會不動惻隱之心呢!”
聽到風颺前面的分析我還暗暗點頭,思忖著自己做事實在是不緊密周全。自以為這次私自放跑少年一行人是做得天衣無縫,誰知卻發現到處都是破綻。直到聽完最後一句話我不由得愣住了,反應過來後頓時大笑道:“知我者,莫若風颺哥哥也。”
風颺摸了摸我的頭,帶著些許憂慮說:“你呀,這次的事若讓師父和谷主知曉,定是不會輕易饒過你的。”
我用毫不在乎的態度脫口道:“那就不要讓人知道嘛。除了風颺哥哥誰會這麼瞭解我呢,而風颺哥哥是一定會為我保密噠!何況你說的那些破綻也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多情山莊的那群人是我給放跑的。我可是被挾持的受害者呢!再說了,離人谷的少谷主在自己家裡頭就這麼隨隨便便地被人抓走,白豪叔叔他們不要面子的嘛。”
瞧見我一副理所應當理直氣壯的模樣,風颺也不禁有些啞然,只得寵溺又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一把抱過他的手臂撒嬌道:“風颺哥哥,你就答應人家嘛,你哪裡捨得看到人家被責罰啊!不僅會被白豪叔叔關禁閉,被紅祁叔叔嘲笑,還會被銀針叔叔喂味道奇奇怪怪的湯藥!嘔——我可受不了。”
似乎是想起那些湯藥的味道,我臉色鐵青的吐著舌頭,卻還不忘繼續要求風颺幫我度過這個難關。
清風拂過,瘴氣彌漫的山谷彷彿給這片土地披上了一層輕紗。陽光透過稀薄的霧氣,灑下斑駁的光影,卻難以驅散那股若有若無的神秘氣息。一個藍衣少年正被一個紫裙小姑娘拖著,緩緩向前移動。少年的衣衫略顯淩亂,發絲被風吹得微微揚起,顯得有些狼狽。他的步伐卻依舊穩健,彷彿並不在意這種“被迫”的前行。眼神中帶著一絲無奈和寵溺,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被拖著走的場景。紫裙小姑娘則顯得靈動而俏皮,她緊緊抓著少年的衣袖肆意地撒著嬌。紫裙在風中輕輕飄動,與山谷中的瘴氣交織在一起,更添了幾分溫馨與生機。
漸漸地,他們的身影在霧氣中變得越來越模糊,最終完全消失在山谷深處。只留下那清風依舊拂過,瘴氣依舊彌漫,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小劇場:
風颺:雖然阿洛刁蠻任性,作天作地,無禍不闖,但我知道她是個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