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翩翩佳公子,謙謙溫如玉。
第六章
人生一夢,白雲蒼狗。日月無聲,水過無痕。時光如流水般劃過,十年歲月一晃而逝。
清晨,離人谷一如既往的被毒瘴籠罩,藤草相銜間,唯有眾多毒蟲隱隱綽綽淹沒於黑暗之處互相窺視。潮濕的空氣中依稀還可以嗅到淡淡的血腥味,整個山谷都彌漫著一股腐臭之氣。風一吹,周圍擺動的藤蔓皆似一個個咆哮吶喊的怪物,更顯可怖。
遠遠傳來數匹快馬疾奔而來的聲音,使得靜默的離人谷漸漸開始騷動起來。仔細瞧去,那從枯樹上垂下的藤蔓分明是一條條吐著信的毒蛇,山石間點綴著的斑紋亦是各類蜘蛛毒蠍,還有隱藏於角落土壤之地微露出不少蟾蜍黏膩的眼珠。無數的陷阱都好似吞噬生命的怪物在一旁伺機而動,他們皆是被那送上門的食物吸引,各自開始準備享受這一場饕餮大宴。
離得近了可以看見一行數十人策馬前行,領頭之人正是一位天真俏麗的少女。楊柳作眉,秋水為眸,一身粉色衣裙隨風翻飛,裙裾飄飄,踏馬而來的身形猶若一隻輕盈的蝴蝶燦爛奪目,好似為整個陰暗的離人谷劃過一抹亮色。
後方一匹白馬突然追了上來,神駿的馬兒通體雪白,鬃毛如絲,四蹄生風。人未到音先至:“且慢!我們已經進入離人谷範圍,莫要肆意行動,小心為上!”
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少女略微一頓仍是喝住馬匹,轉身嬌叱道:“表哥,這都火燒眉毛了!靈兒還等著救命呢,你怎的如此不著急呀!”
追來之人身著一襲月白長衫,衣袂隨風飄揚,宛如謫仙臨凡。面如冠玉,氣質如潭。他雙手輕握韁繩,姿態優雅而自然,彷彿與那馬兒融為一體。馬兒奔騰,他卻穩坐其上,宛如在雲端漫步,舉重若輕。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抹謙遜而溫和的微笑,彷彿在向這世間萬物致意。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翩翩而來,他彷彿是從古籍中走出的風流人物,讓人心生嚮往,卻又只能遠遠觀望。
只見男子策馬上前,對著少女無奈說道:“我知道你是為靈兒心急,可這離人谷素與我等世家毫無交情。傳聞谷中弟子喜怒無常又最擅使毒,歷來進谷之人皆有來無回。十方會盟在即,我等只為真心求藥,還是莫要莽撞,謹慎為主。”
少女被教訓後仍不服氣,不屑地說:“要不是聽說只有這裡有金蟬蛻,我才不會來這陰森森的鬼地方呢。不過是一群會使些陰詭伎倆的烏合之眾罷了,憑得遇到表哥你,還不是唯有跪地求饒,老實奉藥的份。”
原來這一群人不是什麼籍籍無名之輩,當先的少女便是花家大小姐花想容,此番與同是世家公子的表哥蕭然前來離人谷是為求一味藥引。
因蕭家三小姐蕭靈兒生來體弱,胎中既帶來咳疾。她自小便無法踏出房門一步,不見其有一日舒坦,且近兩年來愈發嚴重,甚至常咳出血絲。請教過數名大夫後好不容易方才得了一份藥方,但藥引卻是極其珍貴的金蟬蛻。雖然以蕭、花兩家的名義放出懸賞,仍是未有絲毫訊息。
這次會前來離人谷乃是“三居”之一——酒閣提供的訊息,言其曾抓到過一名在中原作惡的離人谷弟子,受刑之後曾偶然道出離人谷中飼有金蟬。蕭然便決定動身前往離人谷求藥,而花想容當時亦在一旁偷聽,只道好不容易得知了藥引的去處,急嚷著要跟表哥一同前往,速速將那金蟬蛻取了回來,於是便出現上文的場景了。
江湖中最負盛名的便是十大世家“一莊二軍三居四姓”,而“四姓”便是彭城蕭家、鄴城明家、金陵花家與廣陵葉家。四世家各領風騷,名震天下。彭城蕭家,以深厚內功和精湛掌法著稱,家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弟子儒雅風範,行事規矩,是江湖中公認的儒俠典範;鄴城明家,相傳為墨家弟子,機關術巧奪天工,家訓“以智克敵”。弟子個個心思靈動,擅長製造精巧機關,是江湖中不可或缺的智者。金陵花家,輕功靈動飄逸,家訓“以快制勝”,弟子身形矯健,進退自如,宛如江湖中的精靈。廣陵葉家,劍法如虹,家訓“以劍證道”,弟子劍術高超,劍氣逼人,是江湖中公認的劍術宗師。“四姓”各有所長,百年來又相互聯姻鞏固勢力,共同書寫著江湖的傳奇篇章。
“姑娘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離人谷的風大,把你的舌頭給閃了。”不知何處傳來的聲音霎時讓所有人戒備起來,花想容被暗處之人的嘲諷氣得大怒道:“來者何人!鬼鬼祟祟的盡躲在背後使些小人行徑,有本事便出來說話!”
“奴家可不是什麼有本事之人,不過這都被罵到門上來了,不出來見見客也甚為失禮呢。”餘音未落,便見不遠處一道紅影飄了過來,待其站定後方才瞧出是一位千嬌百媚的女子。只見她身著一條嬌豔紅裙,脖頸、手腕、腳腕皆著銀飾。頭挽烏鬢,斜插銀釵,朱唇不點則紅,眸中春情蕩漾,眉梢眼角盡顯媚態。這般千種風情,萬般姿態,一顰一笑,皆是勾魂奪魄。顧盼流轉間若皎霞殘虹,流煙墮霧,令人見之難忘。
許是見到身後許多花家弟子也被那妖嬈女子迷得仿若失了魂魄,花想容不由大喝:“妖女!你是何人!”
紅衣女子輕瞟了花想容一眼,像是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裡,只對著她身旁的蕭然似嗔似怨的蠱惑道:“奴家瞧著公子長得甚是俊美,便好心提醒一句,還是速速離去吧,何苦在此丟了性命呢。”
蕭然還未來得及答話,一旁被無視的花想容見那妖女居然敢對自家表哥獻起了殷勤,臉色已然漲紅,眼中滿是怒意,顯然已被對方的言語和舉動激得怒火攻心。
花想容已然是氣急,只見她在突然爆發出驚人的氣勢,身形一晃,輕功“飛燕訣”瞬間施展。她如一隻靈動的飛燕,輕盈地騰空而起,衣袂翻飛,宛如一朵飄忽的落花,飄逸而迅猛。在空中,花想容的身形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她的眼神緊緊鎖定著前方的紅衣女子,動作流暢而精準無比。眨眼間,她已來到紅衣女子面前。這一掌帶著淩厲的掌風,毫不留情地拍向對方的胸口。
紅衣女子見狀急退幾步,神色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恢複鎮定,身形微微一側,眼中厲光一閃,準備迎擊這迅猛而來的一掌。卻在正欲動手之際被人橫插了進來。
只聽一聲:“住手!”便見蕭然輕巧地以力卸力攔住花想容,對其輕斥,“表妹,不可任性,你莫忘了我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