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點頭,從側門離開了。
賀裕庭出門接駕到時候,正巧碰上皇帝跨過院廊,賀裕庭跪了下來,“臣不知陛下來訪——”
賀裕庭還未說完,祁淮就抬了抬手,示意賀裕庭起身。
“不必講究這些虛禮,朕今日到你這來就是躲個清閑。”
祁淮視線一轉,正好瞧見女子衣角滑過道路盡頭,消失不見。
賀裕庭瞧見他的神色,心中一跳,下意識主動上前,不著痕跡的擋住祁淮的視線:“陛下去裡面坐吧?”
祁淮嗯了一聲,邁進院子:“朕記著你這有幾壺好酒。”
賀裕庭笑了笑:“陛下好記性。”
他讓人將酒溫過之後端上來,祁淮嘆道:“還是你這清靜。”
賀裕庭失笑,“臣的府邸哪裡比得上陛下的明德殿。”
皇帝飲了口酒,笑著沒說話。
明德殿自然好,只是宮內院牆高疊,哪有宮外舒服自在?
這話他自然不會說出口。
他只道:“你這是朕賜下的,當初賜你府邸的時候朕就記著你愛竹,剛巧想起這府裡有一片竹林,便賜給了你。”
賀裕庭:“陛下厚愛,裕庭不敢忘記。”
當初殿試他被陛下欽點為狀元,這些年,他也是被陛下一手提拔上來,才能到如今的位置。陛下於他而言,不僅僅是君,更是有著知遇之恩的伯樂。
祁淮喝了不少,賀裕庭瞧見,低聲吩咐侍從不必再溫酒。
皇帝斜眼看了他一眼,“朕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府裡,賀相便如此小氣?”
賀裕庭笑道:“陛下說笑了。臣府內的哪樣東西不是陛下所賜?”
皇帝明白他的意思,他身子不宜過量飲酒。他放下酒樽,倒也沒強求。
“朕還記著當初你殿試所言,當時他們為了討好朕,都是順著朕答話,你倒是膽大,什麼話都敢說出口。”
賀裕庭道:“那是臣心裡明白,若是大慶朝臣效忠的是一個昏君,自然不會喜歡臣之所言,那臣就算落榜也不覺可惜。但若是一代明君,自然喜歡臣說真話,而不是一味附和。”
帝王良久沒有說話,很久,祁淮嗓音淡淡:“朕是一介明君嗎?”
這個問話,若是砸到一般朝臣頭上,自然是兩股戰戰,不知該如何作答。但賀裕庭聽罷,只道:“只看臣如今的位置,不就可窺探一二了麼?”
若陛下不是個明君,那他當初就不會透過殿試,現在更不可能到達如今的位置。
祁淮一頓,隨即笑了出來。
“賀相如今是越發會說話了。”
第二日是梁王大婚之日,整個京都一片喜慶。朝臣得知太後會親自來梁王府觀禮,早在吉時之前,便都趕到了梁王府恭迎太後懿駕。
賀裕庭和長寧來的並不算晚,但到了梁王府之後,才發現朝臣卻幾乎已經全都到齊了。
長寧看著眼前的景狀,勾了勾唇。
賀裕庭看了她一眼,她今天穿了件藍色衫裙,帶了面巾遮面——今日幾乎是整個京都的達官貴人都會前來,來赴宴的女子莫不是都衣著鮮麗,她這幅打扮著實是過於素淨了。
“笑什麼?”賀裕庭低聲問。
長寧笑意未減:“只是覺著有些諷刺罷了。”
想她一個大涼長公主,嫁到大慶來時居然都沒有如今一介養女成婚的場面大。
可她當初卻竟連這點都看不明白,若真是眼盲心盲。
賀裕庭才在院內站了一會兒,便被朝臣拉走了。宴請朝臣在外院,女眷都被安排在後院,他自然不可能將長寧帶過去,只能低聲囑咐,“不要亂跑,一會我去接你。”
長寧頷首,便跟著侍女往後院去了。
長寧對這大慶京都貴女的宴會沒甚興趣,便沒讓侍女跟著,言自己想逛一逛沿途的景色。侍女雖奇怪於這位丞相府裡的表姑娘不去參加宴會,卻在這秋風蕭瑟時要去逛什麼勞什子的後花園,但卻也知道眼前這衣著樸素的姑娘不是自己可以得罪得起的,也不敢反駁,告了聲罪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