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裕庭慢慢握緊了拳頭,倏地,又緩緩放開。
“沒大事就好。”
“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年後開春便是會試了,學子們現如今都已入京,不久後滄南館將會舉辦一場宴席,介時學子都會應邀前往,也會有不少女眷,你與我一同前往吧?”
明徽帝重用寒門學子,用人從來不拘小節,舉辦宴會自然也是皇帝的意思,他想提前瞧瞧這屆學子中可有可用之才。
賀裕庭自然不會無緣無故讓她陪他參加這場宴會,她幾息之後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上次他放出訊息之後,京都幾乎人人都知道相府來了位表姑娘,但卻從未在出現在人前。賀裕庭這是想將她推出來,好方便她行事。
賀裕庭側頭看她:“你要做好準備,這次宴會會有不少以往熟悉你的人。”
長寧沒回答他這句話,而是說:“走吧,我們現在就啟程回京都。”
她已經準備三年了,沒有什麼可畏懼的。
赴宴這一天,新露特地問了長寧是否還要戴面紗。
長寧卻點頭稱是。
新露不懂,這是主子第一次隨相爺赴宴,為何不露出真面目呢?
長寧似是明白她心中的疑惑,卻沒解釋。
賀裕庭今日上午被皇帝宣進宮了,實在分身乏術,便讓人來告訴她讓她先去滄南館,並派了身邊親信親自送長寧過去。前幾日,長寧曾與盛月曦透過書信,得知她今日也會來。
賀裕庭身邊的親信,一向從不離身,幾乎整個大慶有點兒臉面的人都認得。如今卻出現在一個姑娘身邊,於是,幾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眼前這人便是丞相府的表姑娘了。
柳知意今天是跟著祁旻來的,自從前些日子在玄雲寺發生那件事之後,他就再也不肯見他,就算是太後娘娘的懿旨也是萬分推脫。
今日宴席,她知曉祁旻一定會來,便也跟著來了。
大慶並無男女分席而坐的規矩,旁人只知曉他們馬上就要成婚了,便將他們安排在一處。在外面,就算祁旻再不高興,但他教養素來好,不會輕易落她面子。
長寧來的時候,柳知意愣了一下,這不是那天在玄雲寺的女子嗎?
祁旻很顯然也認出了她——無他,這姑娘的氣質太突出了,滿京都恐怕再難尋出第二個。
祁旻瞧著不遠處的長寧,有一瞬間的恍然,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這女子他很是熟悉。
但他卻記不起自己在哪見過她了。
柳知意瞧見祁旻的眼神一直落在長寧身上,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狐貍精!
故意戴個面紗是想勾起誰的興趣呢?
一旁,禮部尚書的嫡次女常藝靈瞧見柳知意的神色,湊到柳知意身邊:“群主不必太過在意,不過是一個打秋風的女子罷了,哪裡比得上郡主身份尊貴?”
常藝靈這句話說到了柳知意的心坎裡。
從前聞珂還在時,身份與血脈便是她心裡一道過不去的坎。她聞珂是尊貴的嘉陽長公主,大慶上下好似都是她的陪襯,哪有人記起她柳知意?
可明明聞珂來之前,她一直住在梁王府,陪著祁旻一起長大,梁王府是她的家。她柳知意才是梁王府唯一一個女主人,聞珂不過一個後來之人,就是憑藉著所謂的“身份”,嫁進了梁王府,將她擠了下去。
憑什麼?
好在後來,聞珂死了。死的悽慘無比,這梁王府終歸是她一個人的。
再也沒有一個人敢在她面前提起聞珂,再也沒人敢說她柳知意身份不如聞珂尊貴。
她是福樂郡主,馬上要嫁給祁旻,成為梁王妃。而這些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女子,實在不足為懼。
想到這兒,柳知意鬆懈下來。
是啊,聞珂已經死了,這大慶,再也沒有一個女子有她身份尊貴。
現如今,她看不順眼的人,都該死。
長寧打量了下四周,熟悉的面孔不少。她忽然想到當初她初到大慶來的時候,太後特意在宮中設宴,文武百官都前來赴宴。
那個時候的她,還不知等著她的是什麼,滿心只有無限歡喜。
歡喜自己將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歡喜大慶眾人都無比友善。
現在想想,自己那個時候究竟有多蠢,連人心難辨這個基本的道理都不懂,虛情假意都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