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也有憐惜弱者的情緒。
入畫作為旁觀,非常聯絡成言。在他看來,這一切的發生和發展,成言在其中都扮演了一個完全的無辜者。那個時空成言犯錯,何必要怪罪到這個時空的成言身上?天下哪有這個道理?
但是當時,他是個魂魄。即便是再憐惜成言。也於事無補。還被容若判了個三觀不合的定論。
如今,入畫更加憐惜了成言。
一個人,一輩子要經受多少的分離呢?
被愛人莫名其妙的拋棄,和親人猝不及防的分離。
這一切,若是光明正大放在眼前,或許成言還能咬牙接受。可是這人間,哪有那麼多的或許?
......
嚎啕大哭的成畫在心裡一遍一遍的過著今天的也許。
也許他放學,磨蹭一些收拾書包,可能等他走到校門口的時候那輛車已經走過;
也許他當時沒有戴著耳機聽音樂,沒有回頭和同學嚷著自己聽不見聽不見;
也許當時他沒有去調侃自己的朋友昨天收到的女孩子的情書,就不會被朋友惱羞成怒作勢要打,他就不會跑;
也許當時,他走慢一點,也許平時他冷漠一點,不那麼活潑.......中考的壓力不大嗎?每天的卷子壓得書包不重嗎?他的哥哥成言給予他的期許還不夠令他煩惱的嗎?他這幾次的美術成績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提高,而這一週他的哥哥說要接他去市裡的家吃飯,說要給他補一補,買幾身新衣服,再帶他去申城大學逛逛,別有壓力......成言當時是這樣說的。
從成畫升入初三之後,成言每一次和他通話,最後都要補充一句,別有壓力。
他一開始不信,覺得這是大人的欲蓋彌彰。說著別有壓力,其實是想讓小孩子自己快快自我鞭策,自我增壓。於是成畫壓力更重,好幾個禮拜都失眠,他偷偷從網上買了褪黑素,根據瓶身後面的說明,每次吃一粒。沒用,失眠還是失眠,每夜陪伴他的都是失眠。
於是有一次,他吞兩粒才睡。
險些出事。
他一覺無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醫院。成言給他請的阿姨發現的他。阿姨每天在成畫上學之後過來打掃房間,準備午飯和晚飯放在冰箱,買牛奶,買水果等等。結果那天到房子裡,發現成畫居然還在睡,阿姨見已經遲到,以為孩子睡過頭,趕緊叫成畫起來。成畫卻根本沒反應。阿姨慌了,差點報警,最後關頭找回一絲冷靜,給成言播了號。
電話來的時候成言在上課,手機落在辦公室,是同事當時見手機響個不停以為是成言有什麼急事,於是接起來,結果果然是出了事,急事。同事舉著電話到了教室門口,不動聲色把成言叫出來,遞過去電話,言語:“你弟弟出了事。”
成言有大人的冷靜。
他冷靜聽完了全程。讓阿姨找一找成畫床頭櫃中有什麼藥品。阿姨果然找到了一瓶褪黑素,裡面藥片還剩一半的量,成言到底確定了成畫不是自殺。放心下來。成言讓阿姨報警,因為成畫已經初三,是個半大小夥子,阿姨一個一米六不到的中年婦女,不會有這個力氣背得動成畫。
阿姨沒敢。作為一個家庭主婦,她本能覺得報警這事重大,如果像成言說的成畫不過是吃多了一點褪黑素反應不過來昏睡,那何至於報警?
於是阿姨叫來自己家那口子,把成畫背下樓,打了一輛車,直奔紅旗閘醫院。
果然沒事。醫生檢查,不過是褪黑素吃多了而已。睡到自然醒就好。不必洗胃或者灌腸。那不是什麼好受的。沒那個必要。
阿姨和家裡那口子,一齊鬆了一口氣。
成言交代完自己的工作,開車兩小時趕來紅旗閘一樣,成畫還沒醒。
等到成畫醒來,睜開眼,看到了一個睜著血紅眼睛的成言。
成言大哭一場。
嚇壞了成畫。
成畫當時本能問:“哥哥......我做錯什麼了嗎?”
成畫的哥哥成言淚流滿面,只抱著他流淚,成言說:“你要是出事.....讓哥哥怎麼辦?”
......
成言的弟弟成畫淚流滿面,哭著對對面那個一臉疲倦閉目養神的成言說話,成畫說:“哥哥!哥哥!我現在出事了!!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成言閉目養神,絲毫不得聞聽到。
倒是成言身邊病床上的入畫,翻了個身,裝作睡夢中的樣子,把自己的腦袋整個埋進了被子裡。
成畫瞥到這個動作。
成畫哭腔很重:“死也要死明白的.......我想知道,他是誰?他為什麼可以到我的身體?為什麼可以以我的身份活著?為什麼啊......”
被子裡的成畫同時豎起耳朵。為什麼,他也想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