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溼透了沈酒背後的衣裳。他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當時的那損妖鎖對這心臟正中穿了個通透,不僅如此,那損妖鎖長長的鎖鏈還甚至打了個對結。勒地他幾乎無法喘氣。他屏住呼吸的時間太久,眼前漸漸由一片猩紅淡化成了無盡的白。
無盡的白,如一片茫茫的雪,透著望不到邊際的絕望,和透入骨髓的冷。
他如一個穿著單衣,躺在雪地的人,凍得麻木,遍體冰涼之後,便是手腳開始回暖的錯覺。
師父說過,往往在冰雪中凍死的人,通常都是衣衫單薄。而那衣裳都是自己除去的,因為人在凍死之前,會被雪中索魂的精怪迷了心竅,把那周身的冷通通感知成了熱,身體有多冷,感知就會又多熱。熱的大汗淋漓,熱的不停地除去一件又一件避寒的冬衣。直到最後一絲體溫交付冰雪,手腳僵硬,成為那一具冷屍。
沈酒此刻,便有了那回暖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擁在了一個又冷又暖的懷中去。那熱不均,絕大部分都分在胸口,肩膀,以及少許的背後。那暖一下一下,似拍打在後背,如一個安慰的動作。
沈酒覺得手腳漸漸被這樣的暖意給侵襲而去。他覺得這暖意不善。看似初期溫柔,令人放鬆,但是卻漸漸霸道。侵佔他手腳還不夠,似乎有要暖足他全身的意思。
沈酒覺得這樣的熱,未免也太熱了。他忍不住起了掙扎。要擺脫這霸道的熱。他開始懷念那無盡的冷。或者,他要那自由,他要想冷便冷,要熱便熱的自由。
任何的溫度,皆不可把他桎梏。
那熱霸道。不放。
那熱,如有感知一般,在他耳邊幻化出了宋明遠的聲音。
那聲音溫柔,一下一下伴隨輕撫他的背的動作溫柔不斷:“沒事,一切都過去,一切都會好,你也會好,這人間,這天下,都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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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精怪在騙人。
這是亂世。一切尚未開始。如何談好?
這戰爭一觸即發,民心慌慌,原本隱於山中的精怪蠢蠢欲動,膽大包天,甚至想要取代紅塵俗人。這一切都還尚且是開端,開端就如此不見血,聞得血,若是等到一切迎來開場,又應該是何等慘烈場面?
一切如何好?如何好?即便是過去了,那過去了現在,迎來未來的好,眼下的人,大抵也見不到。
信未來的好,指望未來的好,為何,要用現在的壞去換得呢?
何況,現在已經夠壞了。
他不信未來會有多好。好只能用好來換得。將心比心便是如此道理。壞只能換來更多的壞和惡。這世上,本就不該是有以德報怨這樣不公平的事情。
以德報怨,那怨的對方,會覺得作惡原來是一件不需要顧及後果的事情。於是沾沾自喜,自我寬恕,一錯再錯。
就該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要惡者受切膚之痛,每每想到自己的惡,就會同時想到自己的痛。唯有痛楚才可以阻止向惡意行進的腳步。
若再走。腿打斷。
以惡制惡,方的正理。
......
沈酒咬緊牙關,堅信此道理。不肯放鬆。牙關和手腳連同每一根肌肉,都崩地僅僅。
偏那如宋明遠一般無二的聲音不肯消失,仍然一句一句,在他耳邊重複。
“會好的。一切都會過去,你也會好。這天下,這人間,都會好。一定會好。”
那宋明遠一般無二的聲音說道:“......我保證。”
沈酒從牙縫中迸出一聲冷哼,那聲冷哼衝破了他密封的牙關。隨著牙關的鬆動,沈酒覺得自己周遭的肌肉在這瞬間都如被抽去的脊椎骨那樣軟下。
他眼前的無盡的白緩緩退去。隨著眼皮的下墜,眼前被如黑夜那樣的黑給籠罩。他手腳軟下,不自覺就屑去了力道。他落入一個懷抱中。
在徹底沉入睡夢中之前,沈酒還在想:“你道你是誰?拿著一把和宋明遠相近的嗓音哄我騙我。偏我不信。你又不是神仙,也不是宋明遠。我不信你。除非,除非宋明遠親自說來我聽。我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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