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棄困頓的前因和後果,若是單獨拎出來想想和品就一番那個千年蓮子的能力。確實是一件十分令人嚮往的道家法器。沈酒想著,若是帶在沈酒身邊,那便是如江湖上傳說的金鐘罩鐵布衫一般的護法神器。不僅天崩地裂也可獨善其身,甚至還可在行走坐臥的平常增長修為。簡直是百里無一害。
而法器並無錯處,錯處的是拿到法器的持有者。就是那私心作祟的精怪。其實不管是精怪亦或者是人,但凡手持寶物而染上私心,皆無善果可言。
而這眼前做出錯事的兔兒精更加不可能得到善果。只怕劫數難逃。
它先困頓其他精怪在先,毀滿山生靈常態在後。
大概要和那黃鼠狼精怪一般的下場。
那兔兒既然無害朋友之念,只是沉醉釀酒而損了翠竹,應該罪不至死吧。哪怕是放在人間,也從未聽說拔出山中翠竹要交付性命的說法。當然,放火燒山是另外論說的事情。
但是從蓮子處獲利的修為,大概要全數奉還了。
沈酒想到這裡,便詢問兔兒精:“你真的就是為了釀酒,而把你的精怪朋友給困頓在那觀音鎮上嗎?”
那兔兒點頭。
這倒讓沈酒無法理解了。
還真是一張釀酒方啊?
不是說世人不曾有過這樣的想法,世人也有,且不少。為了一張秘方殺人全家的都不是稀罕事。可是那往往扯到了利益頭上去。在人間上,一張釀酒方子,背後是無盡頭的錢財收入,為錢為利殺人,雖然喪盡天良,卻理由十足。
而這兔兒精的做法,卻叫為人的沈酒不解了。
若是為利,這紅桐鎮就該以竹酒和蓮花蜜酒聞名天下了,而不用去搞那種不實際的長生者的花頭。但是從他們來此經歷看來,這紅桐鎮,並沒有人知曉這竹酒的名頭。兔兒精釀酒所成,珍惜無比。甚至直到宋明遠來此,來待客。
宋明遠當然算得上是貴客。且天地人間,都能算得上是貴客。
也倒是足夠理由來說,哪怕是皇帝來此,也不給招待這一句話了。
皇帝,說好聽為天子,天子天子,還不過是天之子。凡胎一枚,俗人一個。比不上神仙超凡脫俗,也比不過精怪歲月綿長。
在神仙和精怪眼中,握有權錢,困頓皇城的皇帝,實在是沒有什麼好羨慕。
這一點上,作為修道之人的沈酒是多少可以理解的。
沈酒不理解:“所以,真是為了一張釀酒方啊?那猴兒不許你這樣釀酒,你非想要釀酒,就因為這樣啊?”
那兔兒聽出來沈酒語氣中的不可置信,它滿眼都是狐疑之色,也不解沈酒的不解。但是兔兒依然還是堅定點了點頭。
沈酒不死心:“那一罈子酒,比朋友還要珍貴嗎?”
兔兒垂下眼睛,它此刻模樣倒是看著像一隻垂頭喪氣的兔子。如果它此時有耳朵的話,大概那對長耳朵也跟著塔拉下來。
兔兒道:“朋友也重要。”
兔兒還未等沈酒再說話,便繼續講道:“朋友重要,竹酒也重要。待我酒釀成,便放朋友出來,與它同飲。”
兔兒說:“我想要證明,這法子很好,它真是天生釀酒的奇才。”
兔兒還說:“我種了滿山翠竹。不曾餓死一個生靈。死一顆,我就種一顆。所以才得這一罈竹酒。——它不能生氣。”
沈酒琢磨這話中最後一句話。把這話放在舌尖咂摸了三圈才咂摸出那兔兒的意思:那兔兒和猴兒的矛盾,本就是猴兒一心向善,不願意為了一罈子酒而損害翠竹進而影響山中靠翠竹存活的生靈。而那兔兒,雖說為這矛盾而封住了猴兒,卻也把猴兒的話放在心裡,於是雖然做不到及時止損,卻大有一種.......難以言語且一時半會找不到成語表述的態度。
一邊毀去一邊新生。
新生為自然,而毀去卻是人為。頗有一種無法言喻的.....且一時半會找不到成語表述的詭異感覺。
因為這樣的詭異感在心中實在是太過於有存在,故而沈酒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要如何去評價關於兔兒精怪的所為。
沈酒於是就採取了逃避機制:閉嘴。
沈酒當然可以閉嘴。
這關於精怪所為的判決,本就不幹凡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