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遠說:“精怪要麼會幻化個假面,裝個過路人給幫個忙叫個人來,或者解個毒.....若是避雨的時候正好是個老樹精怪,那精怪就會順便把雷電給引了走......”
宋明遠說:“這就是它們的人之常情的善。這是它們的‘妖之長情。’”
宋明遠見沈酒依然是一臉不解,宋明遠索性說開:“你是道士,你以前不是道士的時候,你在山上走,遇到被老鷹捕獵的兔子你會不會動惻隱之心,幫忙丟個石子驅趕一下老鷹?”
沈酒點頭。
宋明遠道:“......這不就是了嗎?這也是你們的‘人之常情的善’。你不餓的時候,會幫兔子,救一隻陌生的兔子。可是你餓的時候,吃起烤兔子的時候,你吃地也挺香的不是麼?”
沈酒啞口無言。
但是,沈酒是人。
他想象無能那些精怪把人間的上位者當做兔子一樣的對待。
沈酒疑惑和難以置信:“難道那些精怪,把人當做食物?”
宋明遠說:“在老虎獅子大象眼中,人當然是食物,是肉,是可以行走和說著它們不懂的話的食物。”
沈酒反駁:“但人是萬物之靈。”
沈酒說:“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
宋明遠笑:“這是人說的話。若是精怪會寫書,精怪也會寫,惟精怪萬物之靈。”
宋明遠說歸說,到底也是理解沈酒的心態的。
他承認沈酒的說法:“既然這裡叫人間,自然以人為萬物之靈。這是承認的。所以,精怪才無法容在人間。”
宋明遠說的慎重:“人間,容不得違法的存在。”
沈酒問他:“人間,只有精怪是違法的存在嗎?”
“並不是。”宋明遠回答他,“還有別的。”
別的?沈酒想問個清楚,卻最終沒有問出口。
......
沈酒問出口的問題是針對那個小二的:“你如今.....想著要如何呢?”
小二被問倒了:“什麼如何?”
沈酒說:“......你如今長成,有手有腳,只要肯吃苦,必然餓不到自己。那精怪和你的約定一筆勾銷,你將來何去何從,不會在有誰給你兜底和保證,你未來是否衣食無憂,是否三餐有飯,都要靠你自己。但是從此也不會再有惦記你的魂魄的。你可願意?”
小二的眼神變化,在沈酒話語中出現‘不會有誰’,‘兜底’,‘靠自己’等字眼的時候出現過簸盪。卻又在那句‘惦記魂魄’的時候陷入黯然。
小二明白。沈酒是在問他,實際上,沈酒這樣的居高問話,基本是無從選擇的。
他願意也好,不願意也是如此的。
無從選擇。
就像當年,那個拿著一塊肉饃饃的饅頭在幼小的他面前晃盪的婆婆問他願意不願意跟他走,願意不願意把靈魂給她的時候......他有選擇嗎?
不願意是餓死,願意,能活下來。
無從選擇。
他是個最最最最最無能為力百姓。
興亡,皆苦的百姓。
僅此而已。
小二露出一種聽天由命隨波逐流的自我放棄的態度,說:“......願意的。”
......
沈酒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宋明遠已經頭也不回,走進了那個黑暗的過道。
沈酒忘記了剛剛還百般拒絕的模樣,下意識地就跟著進去。
.......前方,黑洞洞。
若不是僅僅跟隨,沈酒恐怕連宋明遠的後背都會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