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還有人在暗自孤寂。而遠處卻有了一片新的熱鬧和喧譁。剛剛還在無聊到互相寒暄的眾人立刻被吸引過去。
鐵心求也不例外,立刻半起身去瞧,脖子伸長如圈裡努力伸脖啄食的雞,全然忘了自己剛剛還在高處不勝寒的境界中呆了一刻。
到底都是凡塵的人。身上沾著凡塵的煙火和塵土。哪怕是天天洗澡都搓不乾淨泥。活該掉進塵世翻滾一輩子。誰又能站在高處久遠?站得高,看得是遠,摔得也重。
何況即便是孤芳自賞,這種孤芳自賞也只獨屬於美人。且孤芳,重點並不在於那個孤字,而是在於芳。芳是什麼?芳是香草,草不重要,重要的是香。你得是芳,才能連帶上一個賞字。你若是個草,還要強行扯上賞,就貽笑大方了。
鐵心求不負他自己的所望,一眼瞄到熱鬧的來源。
“那是杜衡的傳人。”
鐵心求壓低聲音,似乎這樣才可以顯得高深莫測。
他對賀蘭願和白停雨道:“這位少俠別看他小小年紀,其貌不揚,可是你看他身後所負的劍沒?你可認識那是何物?”
鐵心求都如此問了,若是回知道二字豈不是很掃興?
賀蘭願很是如期的回覆了一句令他極其滿意的回答:“不知。”
鐵心求如願以償露出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他用那分量不輕的鐵扇指了指那遠處的方向,道:“那是雁回。”
不等賀蘭願二人說些什麼。鐵心求已經迫不及待滔滔不絕地開始抖落和彰顯屬於他的江湖經驗來。
“那雁回和南聲,都出自同一把寶劍。便就是雁回樓大俠的回樓劍。而且江湖上還有那樣說法,這兩把劍屬同心劍。若是兩男子所屬,可謂知己兄弟,若是一男一女,便是前世情人今生原定。”
白停雨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文。正好自己親自問:“那若是兩個女子呢?姐妹?”
鐵心求說:“古往今來,哪有稀世寶劍皆給女子的道理!”
“......”
白停雨暗中嘀咕:“有本事,把這話對自己親孃說去。”
賀蘭願不語。
不過他很快又浮上笑意,恭順問出問題:“鐵前輩說,還有另外一把南聲?”
鐵心求點頭,同時面上隨機浮現哀痛之色:“那把回聲,本是陌白衣所有。乃是上任武林盟主特意贈與陌白衣少俠。結果陌白衣少俠掛劍與盟主一同歸隱,留下南聲,卻被陌如眠給霸佔!”
他說到最後,面上的哀痛之色已經化為悲憤。彷彿陌如眠霸佔的不是親侄子的劍,而是他鐵心求的傳家之寶。
白停雨心中覺得好笑,故意道:“既然如此,那豈不是杜衡的傳人和陌如眠家主有前世的緣分?哎呀,那就可憐了痴心一片的趙公子......”
鐵心求忙不迭搖頭:“那陌如眠如今大齡未嫁,如何配得上盟主的傳人?不可不可。”
白停雨說:“若是這樣,那就配趙公子唄。年紀相當,又都是兩家家主。多麼般配。”
鐵心求又忙不迭搖頭:“不可不可!”
可與不可,人家當事人還不曾表態,他倒是在這裡充家長充的歡實。
白停雨一開始只是存了逗弄鐵心求的心思,可是越逗弄越發現眼前不過一草包而。而如果和草包混的久了,豈不是自己都連帶沾上一身的草屑?罷了罷了,趕緊退避三舍要緊。
白停雨默不作聲,和鐵心求拉開了距離。
在這之前,他還不忘扯了賀蘭願一把。
他們倒是主動遠離了,偏鐵心求卻要繼續湊過來。
他問極其捧場的賀蘭願:“賀家兄弟,你可知道那盟主的傳人是何人?”
賀蘭願還沒張口。
白停雨說:“是誰不打緊。他眼下已經是盟主的傳人,雁回的主人。”
這個回答很不令鐵心求滿意。至少無法讓鐵心求順理成章的把話題轉移到科普上去。若是生硬轉移,便顯得他目的太過於明確。他是個江湖前輩,可不能在後輩面前顯得過於八卦。
他是江湖鐵扇書生。不是百曉生。
也不屑於百曉生一流。
而鐵心求還沒有來得及找到如何順理成章八卦的機會。那邊,那位被議論的主人公已經似乎有所感覺,朝這一片投過探究的視線。
白停雨視力極佳,這下看清了在鐵心求嘴裡那個‘小小年紀,其貌不揚’的傳人。
小小年紀確如其實。十七八歲的少年,確實在鐵心求的面前稱得上是小小年紀。
可是這尖嘴猴腮的鐵心求,是有什麼臉面用那種理直氣壯的口吻說人家‘其貌不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