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一天之前,她還是個偷偷掩埋芝麻湯圓的小宮女,得到頭花會雀躍,分到羹湯也會眉眼開笑,她還要輪值,要偷偷去清洗沾了湯圓的手絹,要去御膳房看看今日新的竹筍包......
而一夜之後,她就成了宮中的美人,她不必在早起,也不必節省的用頭油潤髮梳妝,她那盒捨不得用完的一點胭脂也再也不會用到,她忘記偷偷給小蘭藏起一個竹筍包子......
她到次日清晨還在懵懵懂懂。她迷迷糊糊讓宮女給她換上美人的宮服,佩上朱釵,摸上蜜香的胭脂,那樣如桃花顏色一樣的胭脂,香甜如蜜,呈在雞心狀的琺琅盒子裡,她曾經見過兩次,見元后取來塗唇,元后的唇色很美,唇不畫而丹。她再塗上胭脂,更是美的驚人。
她偷偷和小酒說,那樣的胭脂,多香,不知道是不是加了蜂蜜。
如今宮女也從那個一模一樣的雞心琺琅盒子裡取出香甜的胭脂給她抹唇,她到底忍住,沒有偷偷舔一口,她其實很想,很想舔一口,然後告訴小酒,那甜甜的味道,究竟是不是蜂蜜的味。
可是她又想到,自己又不是小酒,只知道甜是甜,苦是哭,如何分得出來,糖和蜂蜜的區別呢?
後宮封新人,按照後宮慣例,她要去中宮謝恩。
她果然又嚇到面色雪白。
天子駕到的時候,正好撞到她要出殿門,她又是一番衝撞和驚嚇,又本能俯地跪地,只是這回不再是孤身面對御駕,她身後同樣跪著烏鴉鴉的宮女。她戴著他剛剛上賞賜的金步搖,腰間配著鈴鐺環佩,此時玉撞金飾,金玉之聲脆耳入心。
元順帝的嘴角不自覺又浮現笑意,他說:“你如何又是如此?昨日你還是小宮女,就如此莽撞,今日你已經是美人,卻又要撞我......你一直都是如此莽撞嗎?”
元順帝身後尚宮咳嗽一聲。
若是說昨日在宮女面前元順帝成‘我’可算是陛下溫良親和。可是今日面對已經是嬪妃身份的物件再如此自稱便已經涉及了閨房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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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順帝可以在美人宮中成我,也可以在夜半無人私語時時候喚你,都可以,這是調情,是愛語。天子是人君,可是也是人夫,人倫綱常,不必泯滅。
可是這左右前後,宮人宦官為擁,實在不是說私話的時候。輕則,被文臣所知,知新封美人迷惑君,賜死美人;重,責難天子,沉淪美色,不為明君作風。
元順帝聽到了那一聲輕咳,他不以為意,問她:“如此匆忙,還要頂撞朕,是準備去哪裡?御花園嗎?”
她尚且不知如何和天子相處,尚儀教她,若是不知如何開口,可先請罪。
於是她請罪:“奴婢......不,臣妾該死。”
元順帝大笑:“為何該死?”
她不知如何回答,只再請罪:“臣妾不知道......所以更該死......”
元順帝看她越發驚慌,心中越發愉悅。
身後尚儀回答:“回稟陛下,美人昨日唐突冊封,未曾先行稟報中宮,按照宮規,美人需自行前往中宮向皇后請罪——故而美人由此言論。”
元順帝聽這樣的回答,又去逗她:“當真?美人是為了皇后請罪,卻不為衝撞朕來請罪?”
他拉住她廣袖中的手,感覺掌中的小手冰涼顫抖,他心中戀愛無限,大手緊緊把那一雙小手裹住,不住地摩挲:“你覺得,衝撞朕不是罪過?”
她說:“......也是的.......”
他揪著不放:“那為何卻不請罪?”
她急著一頭汗,尚儀說,向皇后請罪越早越好,因為已經出錯,雖然錯不在自己,可是天子永不出錯,若是有錯,錯一定是旁人的。那麼這個旁人一定只有是自己。
她責怪自己,為何要去在那天偷偷去丟芝麻湯圓,若是晚一些早一些,絕對不會出這樣的大錯。
而眼下,她這個情況,眼看就要遲了,可是,可是天子還揪著問題不放。
她雖然笨,可是也看得出來,天子對於她的衝撞,明明就沒有在生氣......
所以,到底,又到底是為什麼,天子要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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