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與蘇湄相當默契,兩人始終沒有交談,拐彎抹角地走進了一條店鋪林立的內街,其中以粉燈髮廊居多。
原本這條內街還略顯冷清,但葉雲一走進來,就好像帶來了一束久違的陽光。那些店鋪裡的人立即展開了真誠而歡樂的笑容,就連那些抹著厚實胭脂、灑著劣質香水的小姐們都消去了以往堆砌出來的偽裝微笑,紛紛出來熱情地打著招呼,她們並不是在招攬生意,只是在向一個好朋友致意。
葉雲很自然地微笑回應著,感情沒有外溢,仍是不溫不火,清淨如竹。
蘇湄內心震驚得更加無以復加,不知為什麼,她對住在這種地方的人有種發自內心的排斥感,根本無法露出一抹友善的笑容,更別提像葉雲那樣自然了。她忽然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那就是無論在多寒冷的天氣裡,只要有他在,就會生出一種溫暖舒適的感覺,就像疲倦不堪的浪子回到了家一樣。
這條內街叫牛欄街,不長,五十幾米就到了盡頭。
往右拐過去就是一條狹窄小巷,還有一兩間髮廊隱藏在這裡。
蘇湄扯了扯葉雲的衣角,悄聲問道:“葉雲,他們為什麼要跟你打招呼?”
葉雲停下腳步,微笑道:“因為我是他們的朋友。”
蘇湄呆若木雞,不可置通道:“你和他們是朋友?”
“很奇怪嗎?”葉雲輕聲道。
“不僅奇怪,而且不可思議。”蘇湄鼻尖皺著極好看的紋路。
“你瞧不起他們?”葉雲訝異問道。
“不是,只是我實在想不通你為什麼會和他們交朋友。”蘇湄解釋道。
“交朋友,並不一定要交能夠互相利用的人。”葉雲淡然道。
蘇湄聽出了他話裡的玄關,臉色微紅,微嗔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利用你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交你這個朋友了?”葉雲微笑道。
蘇湄氣絕,咬著嬌嫩紅唇,狠狠掐了他一把,覺得還不解氣,又踩了他一腳。
葉雲無奈苦笑,這妮子絕對有做武打女明星的潛質,出手狠,且部位找得準,鑽心的疼。
正當這對冤家在鬧著小矛盾時,小巷最裡頭、門口擺著一盆美麗妖嬈植物的一間髮廊裡走出一個30來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正笑眯眯地挽著一個大腹便便、油光粉面的中年男人走向對面的那幢握手樓,走到一半,忽然瞥見了這邊的葉雲,低聲跟那個淫笑不止的男人說了幾句,就向這邊走過來。
仍在氣惱中的蘇湄知曉那女人的意圖後,安靜了下來,壓了壓帽簷,讓自己掩藏得更深,靜靜望著葉雲,眼神中竟有些失望。這死人極有目的性地深入到這裡,而那個半老不嫩的小姐瞧見他竟笑得這麼開心,應該就是他的老相好吧。唉,也許真是自己看走眼了,這個年輕人跟一般的男人沒什麼兩樣,依舊是食色性也。
葉雲卻沒有她那麼多想法,淡淡微笑,看著走來的女人,輕聲道:“惜姐,生意不錯吧。”
語氣中沒有夾雜一絲鄙夷,就跟普通老朋友見面,問對方“吃飯了沒”一樣。
惜姐嬌豔一笑,皺起幾條魚尾紋,拍了拍他腦袋道:“你這小子,有這麼打招呼的嗎?欠揍。”
蘇湄在心裡默默同意道“我也覺得他很欠揍”,看向葉雲的眸子盈滿了邪惡的笑意。
葉雲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麼,望了眼髮廊,輕聲問道:“妞妞在裡面嗎?”
惜姐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強顏歡笑,輕聲道:“在,曉紅正陪她玩呢。”
做這種酒肉生意的女人,最在意的不是別人歧視的目光,而是自己的孩子能否健康成長。
葉雲眼神溫柔,輕聲道:“妞妞上一年級了,逐漸懂事,別讓她來這裡了。”
惜姐默然點著頭,她自己何嘗不想換個好環境呢?自己的寶貝心頭肉始終是她最放不下的牽掛,這種風花雪月的地方確實不利於孩子的身心健康。她聽這個年輕人跟她說過,古時候有位母親為了自己兒子能夠成才,竟然三次遷屋,對比起來,自己這個媽媽做得真是太不稱職了,每每想到這,她都有淚花在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