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所見,如是我聞。
黎音於睡夢中,再一次見到了久違的玄淵。
只是同之前不同的是,他身上已然沒有了之前的那些鎖鏈,穿著一身黎音最為熟悉的米白色衣衫,面色也比之前紅潤了許多,嘴角帶著絲淡淡的笑意。
“阿淵!”黎音慌忙跑上前,伸手想抱住他,卻猛然穿過了他虛無的身影:“這——?!”
“阿音,”玄淵的身影在周遭的黑暗中越發有些透明,他笑得有些釋然:“該是你意料之中,不是麼?”
黎音沉默下來,低下頭卻無論如何不知該如何說:“是,但是——”
“那就沒必要難過了。”玄淵溫柔地伸手想捧起他的臉,卻又因著身體無形而放棄了:“還要多謝師尊成全,這已經是我們最好的結局了。總不能奢求太多,對吧?”
“我都知道,”黎音咬著嘴唇,努力剋制著自己的聲音不哭出來:“師尊其實那時候就來了——”
在他偷偷從魔宮跑出去時,師尊其實一直跟在他身後,暗中悄悄地保護著他。他想也知道是師尊做了什麼,才讓魔尊今日反常的這般厲害。
“是師尊救了我,解了我身上重重的鎖鏈,”玄淵的聲音輕的像是要被掐斷在風裡:“但是我的元神已經支撐不了太久了。”
被吞噬了元魂和軀體之人,靈魂將再無處投胎,唯一的辦法,就是與吞噬其元魂的人合為一體,魂魄歸一共享餘生。黎音縱然也是千萬般的不願,但是玄淵的元神已然瀕臨四散的邊緣,除此之外當真再無他法。
因此每每交合之時兩人之間遊走的仙氣,便是他們彼此傳信的餘音,魔尊其實也察覺到了,只是並不在意,說到底,所有的因果,其實只有這一種結局。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所以,”黎音的表情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站在那幾乎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要靠近他些又怯怯地後退了:“我們終於成功了,可是你也是來同我告別的,是麼?”
“嗯。”玄淵輕笑著點點頭,身形透明的幾乎要看不見:“以後陪在你身邊的是魔尊,也是我,我會永遠陪著你。”
“記得,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你想做什麼,我都與你同在。”
身形徹底消散的瞬間,周遭的一切都如同碎片般頃刻碎裂,黎音站在一片斑駁細碎的光影中,心裡像是生生被挖了一塊般空落落的,鮮血淋漓的無情的事實被一件件扔在了他眼前,叫他連心痛都來不及,只得咬著牙去面對。
四周靜悄悄地再無餘音,他脫了力般地雙膝噗通跪在了地上,被撕裂的空間有光芒照了進來,他茫然抬起頭,任那束光打在了他的臉上。
夢醒了。
他於柔軟寬大的床上睜開眼,眼中沒有絲毫的神采可言,宿醉的頭痛感還殘留在腦中,帶著他的頭不住地嗡嗡的疼,他動也不想動,直到魔尊端著碗藥坐到了他的床邊。
“來喝了吧。”魔尊的聲音較之以往低沉了許多,帶著些許黎音熟悉的味道:“會好受一些,你喝的有點太多了。”
黎音聞言抬眼看他,窺見了他眼瞳深處黑紅色混雜的色彩,若隱若現地還帶著幾分不可名狀的情感。
已經再也不用同眼前的人勾心鬥角了,因為這一切的必要已經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