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將綠眼睛大夫囚禁宮中多年,也未曾得到藥方。並非綠眼睛烏胡大夫底律琴不肯給,而是給了,陛下並不知道。”
“回光者,光回也。存光而弱,回養宜行。回與光本就是兩種藥。”
光,逼人神魄,挖空精血,如有返照之姿。即為蘭燼。
回,休養生息,養精存芒,骨血重塑。
兩者相和,是為回光。
南洲灞渠一戰,原本抵死相拼的羚鋒軍首領石山行遇到了遊歷的烏胡大夫底律琴,死馬當活馬醫服下光丸,強勁勇武,所向披靡,洩力者亡,多數人服下回丸活了下來。
華帝瞪大眼睛,“你給朕吃了什麼?!”
林停晚好笑:“陛下強迫我服下,如今倒打一耙。放心吧陛下,竭力而亡的光我吃下了,你那個是回丸。”
華帝鬆了一口氣,“來……人……”
一句話沒說出身體開始僵硬無法動彈,他直挺挺倒在地上。不可思議地看著林停晚。
林停晚眼神憐憫而難過,“回藥最大的特點是完全休養,鬱將軍臥榻二十餘載。”
“大膽……來人……”華帝惡狠狠看著林停晚,他的意識十分清醒,但是身體不受控地沉寂下來,就像屋子裡的燭火全滅了,人依舊清醒地在輾轉。
案幾上的茶盞被華帝搖晃掉在地上碎裂,清脆的聲音一出,金甲衛立刻從殿外魚貫而入。
尖利的兵甲將林停晚圍住。
曜黑的午夜開始飄雪,在年夜之前,映照出星星點點的光。
“噗通”一聲,華帝癱坐在桌邊,藥效發力,他使盡全力攥住桌角,“殺了……他!”
聲嘶力竭卻毫無動靜。
華帝被巋然不動的金甲衛鎮住,他難以置信:“經如鴻……羚鋒軍?”
經如鴻站在金甲衛前,全身覆甲,露出明顯有限滄桑的臉,堅毅道:“臣得陛下賞識,受陛下提拔,自然不會背叛陛下,但是家命難違。”
華帝瞬間想到什麼,結巴又不可思議問:“王陟……”
經如鴻的岳父,石山行曾經的宿敵,同朝為官見面沒有不吵架的,最後羚鋒軍出去大家才平息,哪怕石山行死了,也不放過他兒子,在上朝時破口大罵恨不得親手抓住人掐死的王都尉。
經如鴻不再說話。
華帝卻徹底慌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身體絲毫不能動彈,喉嚨裡像是塞滿了棉絮,很快就會長眠,不能這樣。一輩子身居高位的人難得面露驚恐。
林停晚走到華帝前面,居高臨下地審視對方,冷笑一聲,“我爹沒有逼宮的心思,我自然也不會有,我們一家都是忠臣良民,陛下為什麼不信呢?”
“趁著陛下清醒,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林停晚娓娓道來,“底律琴被砍掉雙手雙腳依舊活了下來,不是因為他生命頑強,而是有人在幫他。”
“陛下的這個神情是懷疑皇後嗎?”
“非也。”林停晚說,“是南山王的孩子。”
“不可……能,她早就死……”華帝說不出話來。
“陛下其實早就見過他。”林停晚說,“皇後薨逝時他來報信……”
“對嗎?小藝姑娘,或者叫你,江承展?”
剛才端著茶壺的侍女從金甲衛的掩映後走出來,正是細高瘦長的皇後侍女——小藝!
他不再偽裝,用頗為粗礫的聲音說:“不,小藝是我妹妹,她叫江承藝。”
她死在了年幼的深宮中,陪著母妃,為了救我……
林停晚穿的單薄,夜風一吹,緊了緊袖口,看著還是侍女扮相,卻滿是男人做派的扭曲的江承展,“展公子出爾反爾,明明當初說的是讓我在婚宴上先看戲,帶著羚鋒軍一網打盡,結果是串通江承馳將我送進天牢了。”
江承展毫無愧疚:“到底是誰編排的大戲?你心裡沒數嗎?一步一步鋪墊,甚至不惜把自己也犧牲進去,林停晚,你就不怕鬱熠朝死在別人婚宴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