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帝像是聽到什麼趣事,和煦一笑,問:“如何萬不得已?”
堂下不言。
“摘下面紗。”
華帝的聲音不大,卻極具威壓。堂下的女子佝僂著背,緩緩抬手,摘下面紗。
“大膽!”
在眾人還沒看清的一剎那,江承璟突然暴起,大跨步上面,順手抽出經如鴻的劍,劍寒逼人,直要把人戳死。江承馳的人似乎早有預料,稍一發力,將江承璟擋下。
侍女摘下面紗,眾人嘩然。
——那是一張和皇後一模一樣的臉。
”這……”華宿一天內接受了太多震驚,說不出來的荒誕。
林停晚勾了一下唇角,“秦厘。”
“誰給你的狗膽!竟要陷害皇後!江承馳!”江承璟猛力掙紮。
江承馳卻悠閑地坐了下來。不需要他說什麼,事情就會如他所料般,一切將會大白,當年穆家軍的怨屈,母親的悽怨……一切……
大殿中議論紛紛,聲浪一潮蓋過一潮,久不能平息,而當事的人,卻無比鎮定。
甚至在聲音漸漸平靜後,秦厘才開口。
“民女秦厘,安州葵縣人,自小孤苦無依,乞討為生,討命路上有幸結識南遷放牧的烏胡族,交好並學到些烏胡之術。後被人拐賣為妓,一曲琴音響徹溪寧,成為揚起墟的雅妓頭牌。”
“哪裡來的鄉野……”江承璟無法接受另一個人對母親的置喙,但是被另一個聲音打斷。
皇後輕聲說:“璟兒,讓她說完。”
秦厘竟大膽地站起來,她身條消瘦,面色淡雅,蒼白中掩飾不住不施粉黛的柔情,但是眼神又無比堅毅。
“二十八年前,我與揚綺墟的兩個姐妹在樓外救下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子,叫周聞竹。後來知道她是雨華繡周家不得寵的女兒,被陷害扔來揚綺墟為妓。四人一見如故,互為姐妹。”
“沒過多久周聞竹便有了身孕。作為風塵女子,有孕是大忌,何況我們還是雅妓,並不委身人下。但是她執意要生下孩子,因為那個男人承諾她只要生下兒子便將她贖走。”
“她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這是男人們□□的慣用說辭。最終她並未被贖走。直到全國戰事結束,軍隊北上。”
“我的三妹愛上了一個大頭兵,不顧勸說執意將他帶到了揚綺墟。還帶來了他的同伴,一個貴公子。”
“貴公子點名要這裡最為名動的雅妓,周聞竹去了,因為她與我說,她想回家。”
秦厘走到皇後的正前方,越過紅色的裝潢,和淩亂的人群,娓娓道來。
“後來,她替代了我,嫁給了貴公子,獲得了自由。而我也失去了名字,為了感謝她,我替她回了家,殺光了周家所有人……”
“成為了周聞竹。”
皇後依舊安穩地坐在高臺上,好似真的在聽一個遙遠的故事。在議論紛紛的人言中,她緩緩掀開棚紗,露出和秦厘一模一樣的臉。
她注視片刻,突然釋懷一笑,竟說:“是挺像的。”
江承馳預料的大吵大鬧,盛怒求情都沒有發生,他有些著急地站起身,“大膽!你可知你在說什麼?你的意思是當今皇後從一開始便是一個風塵女子冒名頂替的!她曾經還有一個女兒?”
玥然不屑一笑:“冒名一開始就是你父皇尋歡作樂……”
還沒說完被江承朗一把捂住。
他拉著玥然跪下,“父皇息怒!”
玥然卻一把甩開他,“二殿下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竟還怯懦地遮遮掩掩,不如我再直接一點--我便是周聞竹當年的女兒,這樣二殿下滿意了嗎?”
“瘋了……玥老闆不要命了……”華宿被嚇壞了,一轉頭發現他家老闆拿著一個手帕在慢悠悠擦血,帕子已經被染紅一片,他嚇傻了,“阿朝!”
鬱熠朝聲音很小:“沒事。”
“怎麼停不下來?大夫呢?我去叫大夫!”可是周遭全部是守衛士兵,如何能出去?
華宿暗罵一聲,“林停晚呢?”
殿中依舊焦灼,皇帝卻並沒有預想的雷霆大怒,他盯著玥然看了許久,對江承璟說:“璟兒,把劍借你母後用用。這些流言蜚語還是尊重皇後的意見,該除除晦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