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命
次日清晨,鬱熠朝再不能在此拖延,準備動身離開。
林停晚將他送出山,一路無言。
“出了這條路,前面應該有人接應,我不走了。”林停晚站定,這個地方能全須全尾地看到他被人接走。
鬱熠朝聽罷眉頭微皺,“何人接應?”
林停晚甩開他,要笑不笑看他裝傻,“你說呢?難道讓華宿從白水趕來?”
自然是江承馳的人。
果然,從一開始被熊群驅逐都是江承馳將計就計的離開。而鬱熠朝一直不肯明說的說服江承馳同林停晚一起外出赤華山的理由,根本也不是什麼為了用羚鋒軍首領後代祭奠穆家軍。
——是為了利用林停晚探聽周聞竹的事情。
江承馳對穆家軍全軍覆沒耿耿於懷,但是卻絲毫不懷疑皇帝,反而偏執地將所有罪過推到皇後身上。白義信從布帛人像中得到的秘密看樣子並未完全上傳給江承馳,但後者有所懷疑,所以藉著林停晚來到周聞竹——現在是秦厘舊居,試圖挖掘真相。
鬱熠朝唇角上揚,隔著煙蟬綾能感受到他的笑意,“你既然知道江承馳的意圖,也應該明白他不會把你活生生放跑,都縱容我這麼久了,不差這一回吧,阿晚。”
林停晚拍開他要牽上來的手,“哪有臥底一下午就水落石出完成任務,你怎麼不說多留幾天?”
反正江承馳的人也不會懷疑。
鬱熠朝捉不到林停晚,就往前一步拉進兩人距離,直接把人抱住,“那誰讓我的阿晚這麼聰明,江承馳那蠢鈍的腦子想了二十多年沒明白的問題,被你一下點破了。”
他的氣息掃過林停晚的耳廓,後者耳根泛起紅溫,裝道:“注意措辭,鬱老闆。”
鬱熠朝:“也沒錯啊,你難道不是我的?還是江承馳他不蠢?”
……
“你若是覺得我佔了你便宜,我也是你的。永遠都是……”
林停晚氣息陡然加重,也沒人說過蘭燼的毒性中有讓人臉皮變厚的副作用啊!他原本佔領的道德高點一下子被拉下氣勢,鵪鶉一樣縮在鬱熠朝懷裡想著回擊對策。
鬱熠朝眼疾加重,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摘下綾布看看林停晚,稍正色道:“江承馳原本就對皇後恨之入骨,礙於沒有證據遲遲未動。如今有了把柄,怕是會迫不及待行動。”
“從這點上來說,江承馳和秦厘的目標是一致的。但是目前看來秦厘並未直接受到江承馳的管控,不然不會大費周章從我這裡繞一圈尋找答案。”林停晚若有所思。
“蘇綰喬的情郎……”
“那個侍衛……”
兩人異口同聲,共同關注到這個奇怪的人。作為侍衛,能隨意出入楓林小院,江承馳不知道是不可能的。既有授意,那便帶著目的靠近。是為了從另一個方向誘導蘇綰喬配置回光?
以蘇綰喬的才智,竟完全沒有發現異樣?還是隻是假裝服從?
“也有可能只是簡單的騙人。”鬱熠朝提供了另一個可能,“別忘了周林檎被指使從涇關拿來了袁醫未完成的配方,沒有醫術基礎的人無非一張廢紙。”
林停晚贊同,但是有一點他想不明白,“但是她為何騙咱們,難道真喜歡上那叫展郎的侍衛了?”
“為何不可?”鬱熠朝覺得理所當然。
“不是,那是江承馳的人,明顯是被利用了,何以付出真心,豈非自尋死路?”
鬱熠朝眼底深沉,出言卻輕快:“她不是告訴你我了,有些人便是一別經年而一見如故。”
林停晚總覺得他話說的繾綣,撇嘴:“蘇綰喬說的可沒有鬱老闆這麼動聽。”
鬱熠朝難得地沒有追著表白心跡,反而拉開一點兩人的距離,淺笑著問:“那阿晚呢?相信嗎?”
林停晚感到鬱熠朝莫名的緊張,奇怪道:“相信什麼?”
“宿命。”
林停晚懵了,雖然蘇綰喬確實也表達了這樣的意思,但是似乎也並沒有這樣宏大而悲壯。他感到鬱熠朝的不安,這是他心虛的表現。
“在劉家莊的山裡我就回答過你,聽天由命,順其自然。這自然是信的。”
“那這個命裡若是沒有我呢?”
林停晚微微一笑,上手勾住鬱熠朝的嘴,用力一扯,“沒有你的話在臨山你親我的時候就會被踹下閣樓。再胡說八道——”
鬱熠朝維持著被林停晚捏臉的姿勢屏氣凝神聽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