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鋆山玉硬得跟鐵疙瘩一樣,只有炣石能擊碎。小小涇關哪裡有這樣的本事打磨?不如你上京問問,宿家的玉器匠估計有點能耐。”
林停晚:“你如何知道宿家的匠人能加工?”
店主回:“鋆山玉硬的像鐵,又不如鐵堅韌,打磨加工都不方便,而且外形並不出眾,不適合做觀賞,只有一些想要標榜特殊地位身份的人才會加工成令牌抑或信物,但是這類人少之又少,我這店要掙錢的,鋆山玉掙不來錢,自然不會普及。”
他的話沒說完,林停晚明瞭起來。鋆山玉不被市場追捧,加工又難,一般店鋪不會為其單開,只有家大業大不計成本的世家才能有此等閑情雅緻。
林停晚戳了戳鬱熠朝:“黎家也有在經營玉石買賣?”
鬱熠朝果斷:“不曾。”
那就奇怪了,黎晞一輩子沒有出過安州,也沒有藉助黎家打磨鋆山玉,那此物何處而來?
“不會真是你爹送的定情信物?”
鬱熠朝沒有像昨天一般矢口否認,但仍理所當然地質疑:“那為何不傳給我?”
“也有可能只是你父母輩的感情見證,並沒有傳家的意思?”
鬱熠朝思索片刻:“既如此,且不論我從未見過我娘貼身佩戴,為何這鴛鴦玉兩塊完整的都在我娘這裡?”
沒錯,就算不是為了傳家,如若當真是鬱行志和黎晞的感情見證信物,兩人至少也應該是各執一方,如此完好無損置於閨院,更像是為了儲存。
林停玩撓頭,深思不語,片刻後抬起頭,鬱熠朝湊上前,等待他的結論。
林停晚:“餓了,去吃點飯。”
……
“其實你說的不無道理,此物確實不像我孃的風格,多半是旁人所贈。我娘與黎家斷絕關系多年,還能將此物置於黎家院落,多半是為了隱匿保護。喝口湯,吃慢些。”
林停晚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無意識間一思考吃飯又回了原型,於是他端過湯,殷勤地給鬱熠朝夾了一筷子青菜,“劉慈與白發老翁多年日夜監視,甚至一度以為當年伯母將此物給了黎見昈,不惜跟去白水設圈拿走壽辰禮,結果發現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可見此物非同小可,伯母一輩子安分守己,是誰將這個燙手山芋給了伯母?”
鬱熠朝手指敲擊桌面,低垂眼眸,林停晚仔仔細細嚼著飯,半晌聽到鬱熠朝說:“就算是一輩子安分守己,還是沒躲過飛來的橫禍。”
黎晞是被自己制服的惡人尋仇所害。當年的乞丐阿大,旁人嚴重的傻子,卻在經如鴻一念之差的教唆下激起無盡惡意。甚至大打出手,被關押後懷恨在心,出獄第一件事便將刀口對向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
“這個阿大乞丐,我倒是也有點印象。”林停晚回憶道,“他來涇關的年頭比我和我娘還要晚,但是以前人倒是表現得沒有如此惡毒,還曾分給我一些吃食。經如鴻,也不像能把人教唆成窮兇極惡之徒的人……”
“我尋了此人八年,至今生死不明。極有可能是病死了。”
“病死了?”
“嗯,我檢視了當年他拘在衙門的卷宗,記載他當年入獄後便身中麻疾,被單獨隔離開,又害怕他的麻病傳染給其他人,刑期未滿便釋放了。”
“我有時都覺得自己可笑,人的際遇如此變幻莫測,氣運飄忽不定,走在路上一個小小的意外,便可致陰陽兩隔,遑論一身的壯志情懷和……”
無盡的情感羈絆……
但是鬱熠朝適時閉上了嘴。
林停晚放下筷子,從飯桌上抬起頭,彷彿並未聽到剛才的言論,因此並未催鬱熠朝說完。他只說:“吃好了,付錢吧鬱老闆。”
鬱熠朝釋然一笑,遵命地付完錢,走出鋪面,剛想說點什麼,便感到臉頰被林停晚輕啄一口,鬱熠朝瞪大雙眼。
“我替你補全剛才的話——從心而為,及時行樂。”林停晚含笑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鬱熠朝。
鬱熠朝心念動轉,握住林停晚的手,在耳邊悄聲提議:“那現在回家還是找個客棧?”
林停晚瞬間甩開鬱熠朝背身離開。
自然沒有去成鬱熠朝如願的兩個地方,兩人來到了頤安堂。
自從義診以來,頤安堂的生意火爆不已,袁滿也確實如他所言,沒有在動歪心思,全身撲在醫館日常經營上,甚至因為袁醫每日治病救人,勞神勞力,上了年紀體力不繼,都沒有心思罵袁滿,袁堂主生活頗為滋潤,半年間略顯圓潤。
只是今天沒有義診,袁滿胖乎的臉上也愁雲不散。見到鬱熠朝兩人,一時恍惚,上前確認好久,才展眉笑喊:“阿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