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當下狀況也沒有比進監牢好多少。太子礙於母親的威嚴,再加上白水商會上的荒誕之事確實該有個交代,容樾王進宮多日,皇帝皇後的態度始終不善,是以在怪罪容樾王作為整個容州的掌權者,竟防止兄弟不顧。於是江承璟狠心下來,一咬牙,沒等父皇母後降罪,先行將林停晚貶去灑掃添蕪苑,一下官降三級,還美其名曰司職僕令,其實就是一個看門的加上打掃下人。
對此,江承璟也覺得十分過意不去,“你知道的林卿,我母親本就和大哥有些嫌隙,如今不能因為我將關系搞僵。你委屈一下,過幾個月再將你提拔回來。正好添蕪苑清淨,你歇一歇。”
林停晚對於官職官階並不感興趣,此時他心中籌謀著另一件事,便道:“殿下若是想緩和容樾王與皇後的關系,不如從其他方面想想辦法。”
江承璟速來聽林停晚的建議,虛心求教。
“如若容樾王幫皇後解決了她最棘手的難題,豈不這點隔閡自然消失了?”
江承璟搓著下巴想了一會,“母後覺得棘手的事……無非是她的頭疾愈來愈嚴重,但是此事想來皇兄也沒有更好的法子。”
林停晚望著江承璟,緩緩道:“還有一件事——殿下的婚事。”
江承璟瞬間瞪大雙眼,還沒說什麼便擺手:“不……不……”
太子殿下倒也不是不想娶妻生子,只是他總以為自己還小,沒有玩夠,女人也著實應付不來,才一直拖著,而且江承璟能力雖然差一些,卻隨了父親,是個十足的情種,有了出身寒門的母親的先例,他便不願將自己的婚事演變成一樁政治交易。這麼多年一直以沒有遇到心愛的姑娘為由拖著。皇帝倒是很能理解,只是勸他就算找不到合適的姑娘也要納幾個妃子,好為皇家開枝散葉。而皇後對此的態度較為決絕。
林停晚此時向的操心的老母親,“殿下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養尊處優,身份尊貴。放眼整個江國,沒有殿下得不到的。為何對於選妃如此恐慌。”
“林卿,你一定得到的東西不多吧?”
林停晚驀地抬頭,不知江承璟在說什麼。
江承璟不看他,緩緩道:“我自小含著金湯匙長大,從小便被灌輸整個皇宮乃至整個天下都是我的這種想法。小時候學習課業,我總是比其他人學得慢,後來習武,旁人都能繞著獵場馳騁了,我還坐不上馬背。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個聰明人,但是可怕的是我周邊的人都認為或者希望我成為一個聰明人。”
他嗤笑一聲:“但是怎麼可能,無非是自欺欺人,抑或是礙於我的權勢罷了。”
“你知道嗎,林卿,在白水城外看到那些流民,我真的很慌張。對,不是憐憫,也不是生氣,是很慌張。我害怕安頓不好他們,我只覺得有無形的大山壓迫著我向前。就像是一個被寄予著深切希望的識途老馬,但是我只想做個毫無作用的鳥。”
“我這樣說應該會氣死不少寒門官員,如果可以,我倒是真希望上天寄予我的這些能分你一些,不顯如此涼薄。”
他的話語溫厚,眼中仍是不變的單純,那是無數大臣想要剝奪改善的蠢鈍。
“殿下妄自菲薄了,您只是過於良善造成心中有礙,暫時被束縛。”
“命運的給予皆有定數。我所求不多,便也想所負未重。”片刻後,他露出一個勉強的笑,自嘲,“其實就是自私罷了。”
房中久久沉默,林停晚沒有反駁,也沒有安慰,就這樣坐著垂著頭,等江承璟自己緩過來開口:“林卿向來不像太傅那些老學究,追著我勸諫,今日為何提出選妃的建議?”
林停晚才道:“相信殿下自己也清楚,身不由己的事情在其位便也要硬撐著接下。就像您選太子妃,終究是個坎,只是先邁後邁罷了。臣諫言在兩點:其一,此為融合容樾王與皇後的關系,您在其中做個好人;其二,既然早晚都得選妃,殿下為何不選個自己還能說上話的人來主事?”
江承璟眼珠一轉,承認林停晚說的對。早晚都得娶,如若讓母後來選,從丞相的孫女到驃騎將軍的小女兒,能從宮門口排到京都郊外林停晚的住宅。他是一句話的發言權也沒有,聽任皇後安排。但是如果是容樾王,他的操作空間就大了不少。
次日,江承璟便把自己要選妃的喜訊告訴了同用膳的皇後,皇後彼時正在吃魚,聞言差點沒被刺卡住,震驚之餘果不其然欣然同意了此事交由容樾王主辦的建議。
只是林停晚卻並沒有因此獲得擢升,該受的冷落一點沒落下,甚至還被江承璟拉回去抄寫太傅罰寫的書……
累了一天的林停晚想到明日當值進宮還要去那鳥不拉屎的添蕪苑,心生煩躁,便要一腳踏出碎兩的店門。
“當然不只是我要見林大人。”
林停晚邁出腳又收了回來,想到這樣折騰宿家以獲取資源的商戰風格,能幹出來的也沒幾個人,他當即退回幾步,“哦?”
“還有一個林大人很想見到的人……”
確實有很想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