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朱唇輕啟,“節會那晚,玥然去了……啊!”
只一剎那逼人的劍寒掃過,林停晚僅來得及看到月色反在劍刃上的光,周林檎便踉蹌後退,她用手捂住脖頸,手縫處滲出汩汩的鮮血。
沒人看清楚亮劍的人,眨眼間便消失在夜色中。
周林檎癱倒在地,發現嗓子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受了傷,竟說不出一句話。
是玥然,肯定是玥然不肯讓她說出來!
她一手撐地,一手捂住脖子,不敢再有一點動作,只能偏頭窺視林停晚,發現那人竟快步走來,而後自己前脖頸的血還沒止,後脖頸突然被重重敲擊,當即失去了意識。
——
短劍入鞘,黑影遊走在夜色中,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直到看到前面一抹淡色才放緩腳步。
果然,這麼多年了,她還是老習慣,會在樓宇西北方向五百步的方向等著。
等等,不對,為何衣服顏色越來越淡?白色?她不喜歡白色衣服。這麼高?好像,是個男人……
是鬱熠朝。
然而待他反應過來想到回頭時,轉身發現林停晚截斷了他後退的路。前後被夾擊,他有些認命,想著要不跳進河裡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林停晚踏著草色而來,“我自小在南方長大,水性也很好。”
那人避無可避,在夜色中沉默了許久,想了一下自己不太行的水性,緩緩卸下氣力。
他摘下面罩,鬱熠朝和林停晚兩人都有些吃驚:“時清?!”
“林兄,你們兩個設局套我。”時清還是一副沒骨氣的樣子,難以想象他剛才利落的出劍和疾馳的逃跑。
是從何時開始下套的呢?順勢利用周林檎,引導她談及月然樓?還是調虎離山的下藥?
鬱熠朝聲音有些啞,“楚言家被毀,是你做的?”
時清沒想到竟然在那麼早之前就被看出了端倪。他只能點頭:“是我。”
“你貪圖楚言的那一箱寶物?”林停晚話是問時清的,眼睛卻是看向鬱熠朝的。還好他藏在暗中,神情動作都不會過於明顯。
沒想到時清聽到這話後瞬間激動起來:“我貪圖她的寶物?那本就應該全都是我的!”
“你和楚言有深仇大恨?”
“林兄,我們甚至只說過幾句話,算不上深仇大恨,但是我恨她確實不假。”時清說起來竟有些哀怨,“她,算是我娘。”
林停晚還是不放心,心念時清也不會跑了,就踱步到鬱熠朝身邊,怕他在夜裡走路磕碰。聽到時清的話,有些震驚。
“我記得你也是溪寧人,後來被時家收留才改姓參加科舉入仕。如果我沒猜錯,楚言,也曾經是揚綺墟的姑娘?”林停晚說道。
“我不知道她是哪裡的揚州瘦馬,我也不關心。”時清口不擇言,氣憤斐然,“林兄,她從小就扔下了我,我日夜饑寒交迫差點死去,她倒是好,得了一大箱寶物還生了個兒子在山裡享清福去了。我怎麼能不恨?自從確認了我的身世,我每天都想著如何和她相認,但是沒想到她突然死了,我不能讓這些財寶落在楚良月手中。”
鬱熠朝覺得有些可笑,“那東西說不準是贓物,你倒是也不嫌棄。”
誰知這一譏諷讓時清更加激動生氣,他沖著鬱熠朝大喊:“鬱老闆的錢就來路光明正大了?不知道你那些真金白銀背後又有多少藏汙納垢的骯髒勾當。”
按照鬱熠朝的性格,雖然表面平和,但是絕不心慈手軟,甚至並非十分寬容之人。然而此時,他並沒有回擊,一反常態地沉默地受下了時清的謾罵。
林停晚心中起火,睚眥必報:“時清,少在這裡胡攪蠻纏,就算你恨楚言,想要褫奪她遺産,完全沒有必要用這種毀人屋舍藏起寶箱的受累不討好的方式。而且,為何在揚綺墟中封了周林檎的口?玥然有什麼秘密見不得人?”
時清冷笑起來,不肯回答,一副我就是心裡不爽見誰殺誰的樣子,你能奈我何?與往日在朝廷中的溫順小白臉截然不同。
見他嘴硬地不肯透露,林停晚突然松開,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時清,你想要以此劃清和玥然的關系,但是,就算她人不在這裡,其實已經暴露了。”
“你知道西北百丈是什麼意思?”
時清瞪大了雙眼,這是他來此地的慣性,以前每次任務結束,都會有人在此處等待。
“你知道晝星月令為何在劉家莊升起?”
時清:“所以不是鬱老闆,你!你才是……”
林停晚知道時清必然是月然樓的人,因為能聽懂晝星月令這個樓內密語,還能如他所料來到西北方向彙集,這些都是玥然親侍才會有的行徑。
誰知時清嚷道:“你才是玥然念念不忘的小白臉?孩子的父親?”
林停晚感到鬱熠朝的目光瞬間自上方投來,這七月天的月光,怎麼還如此清冷,讓人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