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的確確參與了刺殺。”林停晚毫不留情地拆穿,“否則白水城北暗訪流民的事情怎麼會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洩露出去?從你提出倡議到馬車行至城北,一共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是宿方,難道是你宿周將太子行跡暴露了?!”
林停晚清楚宿周自提出計劃起就一直和自己同進出,沒有時間也沒有動機找個刺客幹掉腦袋的活。
宿周認命般嘆一口氣,“宿方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他準備車馬時有人打探,據他說那人遮得很嚴實,問題也直擊太子行蹤,宿方本想叫人趕走他,但是那人掏出了一百兩的銀票。他一時鬼迷心竅,加之僥幸,便收了下來……”
“事後他並未坦白,是我撞見他收拾行李,一副要跑路的架勢,才逼問出這一百兩。只能說於楓運氣不好,誰叫這白雲深處錢莊是他的産業,再加上他剛好因涉嫌殺人越貨被關押,我就想著……”
“想著將銀票放在刺客身上再裝模做樣地找到,將所有罪責推到他身上,反正一個小小商人,也折騰不出什麼水花。”林停晚替他說完,冰冷犀利的眼神拷問著宿周。
“但是於楓若是在獄中將私賬拿出來,我何至於出此下策?”宿周試圖著狡辯。
林停晚冷笑一聲:“私賬我沒見過,騙你的。”
宿周:“?!”
“不過我倒是很好奇。”林停晚話鋒一轉,“宿方就算參與了刺殺,一來他只是無意間被買通,二來他只是一個下人,跑了就跑了,頂多是宿家治下無方。何至於冒著如此大的風險護人?難道他是你爹私生子?”
林停晚本是隨口調侃的話,誰知宿周竟一臉一言難盡的晦暗不明。
?竟誤打誤撞說中了!
“額……”林停晚有些慚愧,一下理解了宿周的處境。
將私生子作為下人安置到親生兒子手下,就算有怨念也只能悄無聲息地動作,明面上要護著,且逃不過被監視的命運。刺殺太子之事若是宿方被查到,難免不會牽連宿家,說不定還會宣揚一下宿老爺的風流韻事……
“那錢至,也是你隨便說的?”宿周不想繼續剛才的話題,專心回到刺殺案上。
“不,如果我沒推斷錯,錢至,才是刺客背後的驅使者。”
在鬱熠朝還沒有被關進大牢前,林停晚幾次審訊,刺客嘴極其嚴,就算不得不說話,也只是說一些無關緊要的描述。林停晚從這些只言片語中推斷此人應該是從南州流落至此的打手,又瞭解一些金銀借貸的常識,那可能在白水城最不顯眼的錢莊中做看護。
他打定主意去錢莊最多的街上實地走訪,並暗中慫恿經如鴻一同,只是還沒來得及前往,就被鬱熠朝的事拖住。
後來經如鴻多次前往那條街上的不同錢莊中借貸,每次都威逼利誘,使出渾身解數要檢視錢莊的賬目,在這些賬上,竟有一人是常客——錢至。
——
幾日前。
“這能說明什麼?”彼時經如鴻拿著剛返途歸來的信鴿,拎著有銀票有銀兩甚至還有銅板的一兜借來的錢,不解其惑。
林停晚“啪”地打在要去拆信件的手上,一把奪過來信,回答:“那刺客雖然嘴硬,但明顯是被人騙了,而且,他一不知道要刺殺的是太子此等天潢貴胄,二不知道指派他來的是誰,以為是像以前一樣拿錢辦事的一錘子買賣,大不了拿著錢再換個地方就是了。”
“啊?”經如鴻接過累的快癱的鴿子,用手梳理著羽毛,“那他直說了不行?偏要拖延甚久!”
“他不拖延時間假裝自己知道點什麼,沒有利用價值,衙門立刻要了他的命。”
“那你怎麼將錢至找出來的?”
“刺殺太子這種事情,你會隨意在大街上拉個看上去是刺客的人執行?”
經如鴻一臉“你看我像傻子嗎”的表情:“傻子才會,除非事態緊急……”
林停晚點點頭:“所以此人必定經常往返於錢莊,至少對刺客有淺薄瞭解。而且還要身處商會之中,對世家和太子的動向極為熟悉。在得知太子動向後迅速尋找刺客行兇,下意識就會想到近期經常打交道的地方認識但不相熟的人。”
“那怎麼不可能是錢莊街上其他別有用心的人,這樣不是用人更順手?”
林停晚攥緊手中從涇關傳來的袁滿的親筆信,徐徐道:“以上只是我的猜測,也可能原本想刺殺的另有其人,弄巧成拙了。但是錢至肯定跑不了,而且,不只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