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停晚敏銳捕捉到小孩子的情緒:“你稱呼蘇姨卻直呼族長大名,不喜歡你們現在的族長?”
“他是個大壞蛋,不讓人給我吃喝,要不是蘇姨我早就死了。”劉牧瞬間想起諸多委屈事,有些哽咽,“要不是他,我娘就不會拋下我離開……我好想我娘……嗚嗚……”
劉牧說著開始難掩傷心哭泣起來,林時清怕他的聲音引來外面注意,在屋裡找尋著哄小孩的東西試圖讓他高興。他看到牆上不高處掛著一個開口的瓢,這個位置正是小孩子可以夠到的地方,想來是劉牧比較喜歡的東西,於是他走過去試圖取下來轉移劉牧的注意力。
然而劉牧的眼淚一旦開了閘,便傾瀉而出,仍在細數族長的惡行:“還有我爹……嗚嗚…….我爹也是被他害死的……”
林停晚輕撫劉牧的後背,“你爹是誰啊?”
“我爹是個大英雄……他出去打仗救了……救了好多人,他叫劉柴。”
時清手中的瓢一個沒拿穩,瓢中的東西散落一地,幾個草梗編織的兔子在地上轉了幾圈後悠悠轉停,竟比黎見恩手中的還要精緻。
劉牧顧不上哭泣,急忙彎腰去撿。
“我娘留給我的寶貝……”
林停晚愣在原地,一剎那想明白了其中原委。
“不好!”
他在時清欲言又止的挽留中匆忙離開。
難怪一路以來只有黎見恩找尋神醫的興趣最為高漲,難怪他自從來到劉家莊後沉默不言,難怪他總是糾著詢問墳地的情況。他根本不是為了尋找被拐賣的孩子劉牧的,或者說他想找劉牧更深層次的目的在於他真正想找的人是劉柴。
昨日一見劉柴的空棺與其中的機關,黎見恩必然會有所行動。鬱熠朝何闊山兩個人都不是黎見恩的對手,若是他執意撕破臉皮尋找真相,未免傷及無辜。勸不住他的鬱熠朝……
一想到鬱熠朝困頓處境,林停晚便心生懊悔,早知道就不貪圖錢財沾染這破事了。
日光照進四方的天境,桃花源裡續上短暫的白日。即使在這樣並不算強烈的日頭下,鬱熠朝仍然無法適應。他遮住眼眸,緩緩踱步。
何闊山感到一陣燥熱,春盛之節,心中煩悶。他蹙起眉頭看向遠方一隊枯瘦的人影忙來忙去,族長劉要仍舊穿著破爛的袍子,佝僂著背,他緘默地望向不遠處墓地。
何闊山湊近鬱熠朝:“如果真找到怎麼辦?”
就在剛才,何縣令守夜苦功後呼呼長眠,一覺醒來屋裡只剩下了鬱熠朝一人。他家老大倒是鎮定自若地叫來族長,偏要一口咬定是有竊賊村民半夜潛入,將人擄走。族長半信半疑,表示這個塔是聚全村之力建造而成的敬神之作,不會如此不堪一擊給人潛入的漏洞。但最終劉要還是帶人在村中搜尋起來。他一時不知是任由失蹤的兩人在村中不可控制地搞破壞嚴重還是真有族人潛入塔中將人擄走更為嚴重。
鬱熠朝停下腳步,並未回答,反問:“昨晚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
何闊山思索片刻,搖頭道:“沒有,除了族長一直在禱告的聲音,整晚都很正常。”
鬱熠朝追問:“有聽到他說了什麼?”
“聲音太小了,但是大體都是祈禱的助詞,天佑天助……亡靈莫追……安息之類的,估計是給村子裡祈福的。”
鬱熠朝看向劉要被微風吹佛起來的袍子,破舊的黑色在日光下更加明顯。這個族長安分地過於反常,他像是一心只為村民著想但始終被狗咬的呂洞賓,而且毫無怨言,以德報怨。對鬱熠朝一行人的態度也恭敬客氣,看上去像是真的在立排眾難尋求合作和幫助。
“賭一把。”他喃喃道,“賭他不敢進入這片墓地,你輸了的話,華宿一個月不許出去找女人。”
何闊山:“……挺好。”
半晌,劉要果然在磨蹭半天後朝墓地反方向走來:“墓地裡並無二位的友人。”
鬱熠朝做出吃驚又惋惜的表情:“全村他們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劉族長,我看不如挨家挨戶搜吧,優先昨天去圍堵我們的那些人,必然是看到我們身上的錢財才心生歹念將人……”
“我族人心性淳樸良善,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劉要略顯為難。
“心性良善會拽著我的脖子要我錢票?就是那個叫劉多的!”何闊山氣憤道。
為了外人犧牲本族人的利益,對於這樣的事情,劉要進行了重重心裡掙紮。即將踏進劉多家時,他還在喋喋不休:“此人雖乖張蠻橫,但是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沒有什麼壞心眼,不會幹這樣的事。”
此時劉多正在洗澡,聽到家中木門被大力撞開,他怒火中燒,套上外褲橫眉罵道:“誰不長眼放狗出來……”
劉要上前解釋:“劉多,慎言,我們來問問你有沒有看到昨天這四人中的另外兩人。”
劉多從簡陋的屋子裡找了條破布擦拭上半身和頭發,莫名其妙道:“你問我?你把人抓住了沒看好問我人在哪?”
劉要面色漲紅,“趕緊把人放了,貪財誤事,這些都是村中貴客。”
“貴客?你家仙人同意了嗎?”
劉要氣憤地叫來人架住劉多,要將他拖走。
劉多掙開兩個瘦杆狀的村民,口不擇言:“劉要你少在這裡裝了!我問你之前有一次外面來了一個男人,也是被你當做貴客,後來這個人去哪了?你們兩個傻帽還是為他好吃好喝地供著你們人不錯吧?我告訴你們,之前那人說不定被他當成祭品獻給他的仙人了!畢竟沒有仙人撐腰,你劉要算個什麼東西能成為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