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不上豐盛,但也營養均衡,不算簡陋。
嗯,就是味道差了點兒。
青菜太淡,雞湯太鹹,要不是自己炒的,蘇煜高低得給個差評。
但因為是自己炒的,蘇煜忍氣吞聲,夾一筷子青菜,在雞湯裡蘸蘸,湊合吃下去。
吃完飯,他耐心洗了飯盒,拿上手機鑰匙出門。
時間還早,地方也近,他沒開車,步行過去——一個愚蠢的選擇。
走到一半兒天就下了雨,蘇煜不得不躲進一家咖啡館。
他點了杯咖啡,放著沒喝,坐在窗前望著雨發呆。
店裡的音樂換了一曲,蘇煜慢慢回過神來,看向角落的鋼琴。
這是臺雅馬哈智慧鋼琴,自動演奏,用不著人,琴鍵自己彈壓。
它現在彈的,不是別的,正是勃拉姆斯118第2號。
蘇煜看著琴鍵跳動,出神:真像啊。
像有一道看不見的影子在彈奏。
蘇煜靠在椅背上,合上眼,閉目聽完整首曲子,見陣雨停了,走出門去。
畫展在g市知名的藝術中心,佈置得通透,潔白中穿插著綠意,蘇煜一進去,就覺得親切,不是因為那抹綠跟他們手術服的綠特別像,而是因為打頭的那幅畫,是一盞很大的無影燈。
曲折的燈臂下,是一盞荷葉似的燈盤,一重又一重淡白色的燈光,自燈盤起,如同聖潔的荷花瓣,層層舒展開。
荷。
蘇煜有點胸悶,轉開視線,沿著展廊,一幅幅畫作看過去。
所有作品,都和醫院有關。
蘇煜日常所用、所見,在畫者筆下,變得優雅聖潔,有種難以言說的靜美。
蘇煜不自覺看向畫布上畫家簽名縮寫的時候,恰聽有人敲敲酒杯出聲:“感謝謝老師給我們帶來的美好作品,請謝老師簡單為我們談兩句創作心路。”
蘇煜走了兩步,向人群中間望去,怔了一怔。
風流儒雅的人群中,一個身著簡潔禮服裙、畫著淡妝、氣質極為清雅出眾的女性邁出來,淺笑著接過話筒。
“大家好,我是謝芝桃。”畫家向眾人鞠了一躬,聲音平和,不急不緩開口,“這次展出的,其實是我二十多年陸續畫出、從未向外展示的作品,有比較強的私人動機……”
她流利為眾人介紹著,臉上有淺淺幾道皺紋,是歲月為她增添的痕跡。
除此之外,單論外貌,她和從前——和蘇煜所認識的那個她,所差並不遠。
但又差得太遠。
差著一個世界,一個蘇煜再也無法回去的世界。
“……以上就是我的創作歷程,再次感謝大家。”
“好的,也感謝謝老師同我們分享,這次畫展有部分展品出售,所得將全部用於醫學會的公益資助專案,感謝謝老師,感謝諸位。”
隨著主持人的散場白,眾人散去,蘇煜亦反應有點兒遲鈍地收回視線。
他沒有去打擾被兩三人圍住低聲交談的謝芝桃,而是想起自己的“任務”。
他要給科裡選幅畫。
知道是謝芝桃畫的,蘇煜再看時有些不一樣的感受,看到一幅飄落在地的金黃色銀杏葉時,他不知怎麼,想到了朗書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