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回舟只好放棄。
不過,看到這頁紙後面有被撕掉的齒痕,他思考一瞬,忽然彎腰拉出桌下的廢紙簍。
廢紙簍裡果然有個紙團,紙張和筆記本一樣。陸回舟立刻把紙團撿起來,展開鋪平在燈下。
皺巴巴的紙上,畫了兩個線條小人,每人拿一張弓,都在朝對方射箭。
其中一個小人身上中的箭頭多,卻都很小,另一個小人身上只有一個箭頭,卻又大又長,把小人身體裡的心都震碎了。
陸回舟靜了一瞬。
這是在控訴自己……傷害他更深?
陸回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懂了,但他摸了摸小人,從筆筒中拿出紅筆,把那顆碎裂的心重新填充完整。
近墨者黑。補完紅心,陸回舟不知怎麼想的,又換黑筆,在小人背上加了幾條放射狀的線,又往相反方向畫了只箭頭,這樣一改,看起來,那隻箭就像被什麼護盾反彈開。
再也不能讓小人受傷。
做完這些,用書把畫紙壓住,陸回舟又低頭看了眼廢紙簍:裡面還有紙團。
沉吟一瞬,潔癖程度不輕的陸教授,再次把手伸向廢紙簍。
他抓出一個紙團,展開發現裡面只是個畫廢的手術入路。
他又抓出第二個,依舊是手術的內容,抓到第三個時,上面的內容終於和手術無關。
紙上畫了兩人一狗的背影。
兩個人相隔不遠走在路燈下,中間夾著小狗。
落後小狗半步,兩個人……手指相扣,緊緊牽在一起。
“叮鈴鈴!”
1998年,一座飄著冬雪的小學校園裡,傳來清脆的下課鈴聲。
放學的孩子們很快湧出校園,有的兩兩相伴,也有的成群結隊。
“喂,蘇煜,去不去我家寫作業?我媽做紅燒肉!”離學校很近的一個小區門口,一群孩子中的一個小胖墩,扭頭問停下腳步的小男孩兒。
“我不喜歡吃紅燒肉。”小男孩兒抿了抿唇。
“那你去不去?”
“不去!”小男孩兒答了一句,任孩子們紮堆離開,自己遲疑了一會兒,腳步一擰,向馬路對面走去。
他早就看見有個人站在這裡,身上落了一層雪,快要變成個雪人。
“爺爺,你找人嗎?”
他叫他什麼??
只打算遠遠看看他、扭頭準備離開的陸回舟頓住腳。
“我不是爺爺。”他低頭看自己一眼,拍落身上和肩頭的雪。
小男孩兒仰起頭,望著那張臉怔了怔:確實不是爺爺。
“你是叔叔。”小男孩兒改口,“你長得好看,像電視裡的人。”
其實這個叔叔戴了口罩,只露兩隻眼睛,但只露兩隻眼睛也好看。
“……謝謝。”陸回舟望著小男孩,眼神溫和,“你也好看,像電視裡的小孩。”
啊,他嗎?小男孩兒低頭看了眼自己滾了一身泥巴的褲子。
陸回舟也看向他的衣服:“又打架了?”
“沒打架,爬樹弄的。”小男孩兒說著,歪歪腦袋,“又?你見過我打架?”
小孩兒真聰明。不過,看起來已經完全不記得他。
陸回舟想起蘇煜的頭痛,將送條小狗給小孩兒、改變他生活更多的打算,掐滅在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