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蘇煜神色有點複雜,抱著食盒往回走,走到一半回過頭來,“別信我,你還是穿一身黑好看。”
他說著,看了眼迷惑的何峰:“跟女朋友吵過架嗎?”
“吵過。”何峰下意識答。
“發過脾氣嗎?”
“發過。”
“唔。”蘇煜咳嗽一聲,“吵完怎麼弄?”
“什麼?”何峰不解地問。
什麼“什麼”,這麼笨,怎麼談上戀愛的,老天爺真是瞎眼。
何峰這會兒卻忽然反應過來:“陸總,您怎麼突然問這個?難道您——”
“我好奇。”蘇煜掐斷他的話。
好奇?何峰不大信。老闆最近一直怪怪的,老讓他買東西,又讓他定餐廳,看起來確實像談了戀愛,問題是又沒見他身邊有什麼人,而且他買的那些東西也不像是送女孩子的,倒像是他自己不知道怎麼懂起享受來了……何峰越想越感覺矛盾、違和,狐疑看向蘇煜。
蘇煜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低頭開啟食盒華麗的蓋子:“算了,當我沒說。”
他語氣有些淡漠,何峰老實下來,不再瞎猜:“那我先走了,陸總?”
蘇煜心裡亂,隨意擺擺手。
何峰向外走去,臨出門前,又回過頭來:“陸總,我沒發過脾氣,發過脾氣的是小慧。”
“那個,怎麼弄也簡單……”何峰說到這兒,忽然有些扭捏,“就,抱一下就成,親,親一口更好。”
他說完,紅著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掉了。
“什麼餿主意……”蘇煜又羨又恨地撇撇嘴,手指無意識摸著食盒蓋子上的花紋,不知在想什麼,臉染上一層淡粉。
但很快,想到自己說的那些決絕的話,他臉上的顏色又褪去,孤獨而懊悔地,抓起兩個小籠包,同時塞嘴裡。
蘇煜回到25年時,廚房收拾得幹幹淨淨,沒一點做過飯的痕跡,餐桌上那張手寫的菜譜已經消失了,蘇煜滿屋找也沒找到。
手機留言只寫了元寶在大伯家,讓他去那邊接,再就是一些醫院的事。
蘇煜放下手機,又進臥室找了一通,還是一無所獲,倒是一不小心,在書架上看見了那隻醜了吧唧的小狗。
那個潔癖、整理狂不知道怎麼想的,把小狗掖在了一摞書的後面,如果不是正好露出一隻耳朵,蘇煜完全不能看見。
蘇煜把它拽出來,抿了抿唇:其實也不是那麼醜。就是軟塌塌的,很沒形狀。
他攥了攥它,頭又有點兒疼:小時候,安琳,小狗……有些破碎的畫面閃過,蘇煜卻沒辦法串聯在一起。
大概,只是小時候的他做過什麼夢。
大概,看到這只小狗就會生氣的,也不是現在的他,是身體裡,那個很多個夜晚哭著睡著的小孩兒。
不要哭了,笨蛋,她好好的,沒死沒傷,也不是……討厭你。
蘇煜蹂躪了下小狗,把它和床上的大熊扔到一起,又覺得別扭,還是把它拿出來,放到手辦櫃子裡。
但還是別扭,還是不想看見。
蘇煜再一次把它拿出來,一番折騰,還是塞回了書架……
1998年,陸回舟回到自己的書房,第一件事,同樣是找留言。
從淩亂的書桌前找出那隻他們用來傳遞留言的筆記本,陸回舟低頭看去。
筆記本上塗塗抹抹,寫了好幾行字,又都反複塗抹劃掉,只留了最後三個大大的“對不起”。
陸回舟手撫了下字,翻到後面,見是空白,又翻回來,看著紙上被塗抹的地方,不由自主想象蘇煜坐在桌前塗抹的模樣,帶著氣,或帶著未發洩完的委屈。
靜坐片刻,陸回舟把臺燈挪近,本子放在光影下,紙翻到背面,試圖分辨出蘇煜寫了什麼字。
但蘇煜塗抹得很厚,已經完全分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