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兒童醫院那臺手術還不明顯,這一回,他卻明顯感覺到:他進步了。
這是他該得的,借住師祖身體時,他可沒吃閑飯。
每天從早到晚不間斷手術,師祖雙手超絕的感知、穩定和靈敏在影響著他,他也在不停思索和複盤,一點點摸清、領會那種身體本能,把它糅合進自己的技術體系裡。
那是一種灌頂式的“教學”。
但那也不是誰都能學到,還得是他蘇煜!
邱江河冷冷看他一眼,語氣陰沉,直欲澆滅任何小火苗:“只是臺小手術,你體力是不是太差?”
他看了眼蘇煜靠著手術臺的腿。
“邱主任小看人了,我再來五臺也沒問題。”蘇煜站直身體,眼裡火苗更盛。
“不用五臺,三臺也行。周從雲,”邱江河冷冷吩咐,“既然他主動要求,我的兩臺都排給他。”
他走向門口,臨出門,冷冷回過頭來,“收拾好,過來閱片。”
“馬上來,多謝您。”蘇煜懶散咧嘴,混不吝的模樣。
可邱江河一走,他立馬“撲通”坐在凳子上,閉上眼休息。
“哥,你行不行?”
“蘇醫生,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巡迴護士也猶疑著開口——她看蘇煜手術服已經濕透了,臉也白得不正常。
“我挺好,多謝關心。”蘇煜睜開眼,看著確實挺精神,“周從雲,哪兩臺手術,說說情況。”
“一臺輸尿管癌根治,但是患者做過腎移植,移植腎佔手術空間,下段輸尿管處理難度會比較大。另外一臺是重複腎腎盂成形……”
在明康泌尿,如果不論學術科研,單論手術技術,邱江河其實比石崢嶸這個科主任更勝一籌。
能找上他的手術,自然都是高難度的。
不過,蘇煜並未發憷,反而雙眼放光。
他聽完周從雲的話,也休息夠了,穩穩站起來,走向下一間手術室。
“我很好,我沒事,你作業寫完了嗎就來叨叨我?”晚上九點,蘇煜躺床上,努力想把顧子堯趕出他房間。
但顧子堯拿著額溫槍,不管他抗議,又“嘀嘀”了一次。
“38.7,一點兒都沒降!”小孩兒皺著眉,把額溫槍舉給他看。
元寶站在他旁邊,教訓蘇煜似的,跟著“汪”了一聲。
蘇煜不耐煩:“我吃藥才二十分鐘,急個——”最後一個字兒,他及時收住在嘴巴裡——房內多出道虛影。
“一會兒就降了。”蘇煜推開小孩兒的手,把床頭的杯子塞給他,“倒杯水,謝謝。”
顧子堯被他支使了出去,元寶卻沒有,對著陸回舟的影子叫了兩聲。
“元寶。”蘇煜嗓子有點兒啞,“別吵。”
元寶給他面子,真不吵了,但是也不肯挪窩,就在床尾趴下來。
“生病了?”陸回舟站在床邊,俯視著他,蹙眉開口。
“感冒。”蘇煜說。
他枕著兩個枕頭,身上胡亂壓了條被子,上半身大半露在外面,只穿了件單薄的開襟睡衣,領口還鬆鬆垮垮,露出一片鎖骨。不知是在被子裡捂得還是發燒所致,肌膚蒼白裡透著股極淡的紅暈。
“被子橫了,豎過來蓋好。”陸回舟沉聲說。
“強迫症這也不能忍?”蘇煜看他一眼,把被子胡亂往上拽了一把。
“醉得不輕,話還記得?”陸回舟反問。
“該記得的自然記得。”蘇煜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但嘴絕不服輸。
陸回舟不跟他爭長短,走近床頭,讓他張嘴:“什麼症狀,喉嚨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