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回舟面色毫無波動:“暫時不考慮這些。”
“不考慮不行!”方老皺眉,“不成家,你早晚變成個手術機器。”
手術機器?這詞兒精妙。
蘇煜負手站在方老身側,同他一道打量著陸回舟,一臉古怪的笑。
老天也不能樣樣好處都給同一個人,依蘇煜看,師祖雖然顏值和智商點滿,但是心竅沒開,眼裡只有大道,沒有凡夫俗子之慾。
陸回舟掃他一眼,看回方老:“老師,我下次再聽您教誨。”
他說著,看了眼手錶,鎮定而不失急切地告辭。
“走吧。”知道他是急著回醫院,方老沒好氣地說了句,看著他打傘走遠。
打傘就打傘,歪歪斜斜,一大半倒都打在空處。
可見腦子裡多半還在想著工作。
唉,方老嘆了口氣。
老宋自己都沒能解決這孩子的婚事,倒把這擔子推給他。
這事兒難啊。
大概跟小時候的經歷有關,陸回舟骨子裡就不親人,跟誰都不交心。
也不怪他。讓他怎麼親呢?他外祖是大學問家、舅舅是名醫,都是至仁至善的人物,那段特殊時期卻被學生故舊背叛,被“劃清界限”、落井下石。他母親被父兄視若明珠,卻被遊街批鬥致死,走得屈辱悽涼。
從小經歷這些,陸回舟沒長歪,已是老宋全力教化。
讓他心無旁騖、埋頭做事簡單,讓他放下心防、眼裡裝進個人,難……
陸回舟收起傘,坐上車,看向蘇煜——他的影子看起來霧濛濛的,像浸透了秋雨的濕氣。
“怎麼現在過來?”陸回舟冷靜問,同時關好車門,升起車窗。
蘇煜被風吹得抖動的影子平靜下來。
“好冷。”蘇煜捧起手搓了搓,才向陸回舟解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正陪我大伯看電視呢,好好的,就聽見了你們說話的聲音。剛才那是方老?師祖在跟他討論什麼?”
“小腎癌手術標準的事。”陸回舟說著,發動車、開啟空調,讓車裡溫度升上來。
“方老怎麼說?”蘇煜問。
“會支援我們。”陸回舟言簡意賅,並沒有跟蘇煜說起這中間的麻煩和解釋。
“睿智。”蘇煜說了聲,別有意味看向陸回舟,“老爺子精神挺好,還惦記給師祖娶媳婦呢。”
陸回舟不接他的話茬:“過來之前有什麼異常?”
這是他們第一次白天見面,陸回舟下意識要弄清是規律還是意外。
“沒什麼異常啊,”蘇煜思索了下,“就是我穿過來前正在想這邊的事,不知道有沒有關系。”
“想什麼事?”陸回舟邊開車邊問。
“想您啊。”蘇煜笑嘻嘻答。
陸回舟修長的手指頓了頓,繼續轉動方向盤:“好好說話。”
好吧。
“在想朗書雪的手術,”蘇煜老實答,“神外來會診了嗎?他們怎麼說?”
他一直在惦記這事兒,但昨晚沒來得及問。
“來過了,顱內大小3處腫瘤,上段頸髓也有佔位。”陸回舟答。
“他們能手術嗎?”
陸回舟搖頭。“很難。頸髓佔位比較大,位置很高,那個區域脊髓主管呼吸和運動,他現在症狀不重,說明脊髓還有一定代償空間,如果手術,反而風險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