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這遊戲也被遷移到手機上,蘇煜還下載來玩過,但虛擬按鍵的效果跟搖杆不能同日而語,蘇煜當時也沒時間,玩了兩把就棄了。
難得,這輩子還能再看見這帶搖杆的遊戲機。
玩兩把?
心理醫生說他應該多放鬆多調劑。
不過還有五臺手術等著,最好下班再來。
冷靜自持的蘇醫生沒進遊戲廳,只是站在門口,仗著個兒高,往裡張望了一眼。
難怪這麼多人圍觀,裡頭是兩個人在對戰,一個寸頭青年,腦後有疤,一身痞氣,邊玩邊罵罵咧咧,另一邊卻是個小胖子,看著還是中學生,兩隻手胖得快要張不開,卻異常靈活,任寸頭怎麼罵,一言不發躲避著攻擊,瞅著空子才蹦招,一蹦就是殺招。
是個狠人。
“草!死胖子!”寸頭忽然狠狠踢了一腳遊戲機。就在剛剛,他最後一個角色也被幹掉了。
小胖子不聲不響,面無表情,從座位上站起來。
“龜兒子,太龜了!”圍觀的人嘴裡也不幹不淨罵起來,翻來覆去,無非是罵小胖子打法猥瑣。
公道說,小孩兒打法確實挺讓人憋火,但也不至於挨這些罵。
大早上待在遊戲廳的,本來就沒幾個正經人,這幫人看著像是寸頭的同伴,頂著一身宿醉的酒氣。
蘇煜微微皺眉,不放心地看著小胖子擠出人群,眼神在他袖口頓了頓。
“草泥馬,晦氣,再來一把!”寸頭從褲袋裡掏煙盒,又指了個人讓他坐小胖子剛才的位置。
還好沒鬧事。蘇煜鬆了口氣,卻見已經擠出人群的小胖子頓住腳,陰陰沉沉回頭:“你草誰媽?”
“你媽!”本就憋著火氣的寸頭猛然爆發,蹭地起身,一個箭步便沖出來,拽向胖小孩兒衣領——沒拽著。
蘇煜眼疾手快,堪堪攔住了那人的手,把他架住。
“兄弟,小孩兒不懂事,別一般見識。”
“你誰?”看著文縐縐的,勁兒還他媽挺大!
“他哥。”蘇煜眼也不眨撒謊,覷空還看了小胖子一眼:“趕緊滾回家!”
小胖子神色怪異看他一眼,還真調頭就走。
走不出幾米,恨恨咬牙,又跑回來,手上多了半塊在地上撿的磚頭。
然而等他呼哧喘氣跑回遊戲廳,卻正撞上蘇煜好端端走出來,手上還夾著寸頭發給他的一根煙。
四目相觸,小胖子有些發愣,蘇煜卻迅速拿身體隔開他和遊戲廳裡那些人的視線,攬住他,遮掩住他手上的磚頭,跟廳裡的混子們打了聲招呼,半強迫地帶著小孩兒往街上走。
走出幾步,醫院就在眼前,蘇煜才拿掉小孩兒手裡的磚,扔在角落:“好小子,算你有良心,還知道救你哥。”
“說吧,住哪個病房?”
他早看見了,小胖子外套裡頭是藍白條的病號服,手腕上繫著住院病人專屬腕帶:“哪個科室這麼倒黴攤上你?夠頭大的。”
小胖子梁樂被他攬著,渾身別扭,這會兒終於陰著臉掙脫開來:“陸醫生,你健忘?”
那個倒黴科室正是蘇煜的泌尿外。
因為梁樂不見了,護士站正雞飛狗跳。
看見他從樓梯轉角露出臉來,值班護士又喜又怒,正要虎下臉來問他去哪兒了,迎面又撞見“陸回舟”,護士紅著臉,把詰問的話生生憋回肚裡,“陸主任,這是怎麼回事?”
“出去溜達,被我撿回來了。”看在半塊磚的情義上,蘇煜沒說梁樂去了遊戲廳,但目送他被領回病房,他立刻叮囑護士長:“看嚴點兒。”
回辦公室,他先找管床醫生要了梁樂的病歷來看。
小孩十五歲,半年前確診腎小球炎,病情進展很快,已經進入慢性腎衰竭尿毒症期,好在組織配型順利,能進行親屬供腎活體移植,目前住院是在調整身體指標,準備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