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哥也喜歡他,真把他當弟弟養,手術前後,好幾回整夜留守醫院陪著他。
手術沒出什麼意外,腫瘤和周圍所有可能受影響的淋巴,蘇哥給切得幹幹淨淨。
孩子出院還捨不得走,是蘇哥親手把他抱上車,讓他好好康複,說春節放假去看他。
可那孩子沒等到春節。
出院沒一個月他就發生了遠端轉移,病情來勢洶洶,他們聽到訊息時,孩子已經在本地醫院因為腦昏迷住進icu,沒兩天就走了。
人走了,但事兒沒完。
那孩子爺爺奶奶在孩子走後三天兩頭來鬧,說孩子轉移是蘇哥手術鬧的,屬於“醫療事故”。
狗屁事故!
八點二十,蘇煜進了手術區的更衣室,周從雲已經先一步到了。
“哥。”他跟蘇煜打聲招呼,一句沒提剛才電話的事,聊起等會兒的手術,“片子我看了,仨腫瘤倆都在腎蒂那兒,血供超豐富啊。”
“就該根切了事。”從門口橫插進來一道聲音。
“程哥。”周從雲轉頭看過去,蘇煜卻連頭也沒回,面無表情開櫃子換衣服。
“可惜這人就一個腎,費勁咱們也得保。”
程覃走進來,站蘇煜旁邊,邊說話邊瞄蘇煜手腕子,瞄得蘇煜心浮氣躁:“看夠了沒有?”
“誰看你,少自戀,我想手術呢。”
“我的手術,你想個屁。”蘇煜冷著臉套上刷手服。
“吃槍藥了?”程覃看他一眼,疑惑轉向周從雲。
周從雲倒是知道蘇煜心情不好,而且這壞心情說不定也有程覃一分貢獻:“程哥你真要當一助?”
他一個副主任醫師,好好的要來當助手,很難讓人不懷疑是科裡信不過蘇哥,以防萬一。
周從雲想著,看一眼蘇煜,果然看見蘇煜臉色更沉了。
程覃卻大大咧咧:“這臺複雜,我感興趣,當一助不行?”
“……行。”
周從雲怕蘇煜發作,不想跟程覃多說,轉移焦點,看向蘇煜更衣櫃門上貼的照片:
“師祖早啊,今天也要保佑我和師哥手術順利。”
蘇煜動作一頓,跟著他看了眼照片,又不太自在地移開目光。
他現在看不得這照片,看了做怪夢。
照片上是個鼻挺目深的冷峻大帥哥,要不是紙張帶著撕痕,明顯是從教科書摳下來的,非讓人以為是哪個明星寫真不可。
此人,是蘇煜和周從雲的嫡親師祖,泌尿外科“手術之神”陸回舟。
多個泌尿系術式發明者、國內腹腔鏡泌尿手術奠基人、腎移植領域絕對權威。
傳聞有雙被神吻過的手,手術技藝出神入化,經他手的腎移植病人,至今保持著最長存活時間記錄。
因為成就太輝煌,即使英年早逝,明康那條幾乎全是院士的名醫長廊,始終高懸著他的相框。
蘇煜牛心左性,活人誰都不服,就崇拜這位九泉之下的師祖,死忠到有點兒迷信,凡上臺都拜這位祖師爺一拜。
周從雲一個唯物主義好小夥兒硬生生被他帶歪,哪回術前不拜師祖心裡都沒底。
但有的人就是沒眼色。
“保佑什麼,孤立腎還不是他們這輩兒帶的頭。”程覃混不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