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倆一個吃飯傾聽,一個修花說話,炙熱的太陽總算快落海了,一串腳踏車鈴聲從苗圃外飄來,一個女人放緩了車速,大聲喊話,“明早九點,千萬別遲到了!”
趙如菲馬上放下飯盒,伸手比了個“知道”的手勢,女人就風風火火騎走了。
俞汀修剪完繡球花,擦掉額頭汗去開啟水龍頭,提起最粗的那根水管給繡球喂水。
繡球花最吃水,這段時間熱,花圃的繡球花隔一會兒就得澆水養著。
夕陽西落,橘紅的霞光模糊了海愈宴邊交接的地方,花圃不遠就是大海,海面吹來的風彌漫著淡腥味和鹹味,濕潤的水汽很快沖淡了白日的悶氣。
少年身姿清俊挺拔,海風揚起他的黑發,左耳後露出一顆小小的紅痣,被霞光染成了濃墨重彩的金色。
他面板遺傳了趙如菲,白皙透亮,就算曬著大太陽,也清清爽爽的幹淨。
趙如菲吃完飯切開了西瓜,俞汀放下水管過去,趙如菲立即遞了一塊最紅的西瓜過來,他沒接,拉過椅子坐下湊上前咬了一口,眯了眯眼睛,“甜!”
趙如菲無聲咧嘴,把剩下的西瓜塞到俞汀手裡,比劃問他,“明天週末和同學出去玩嗎?”又比劃,“不要出海,很危險。”
俞汀咀嚼的動作停頓了一秒,說:“不去。”他低頭咬西瓜,“明天沒事,和你去送花。”
提及明天的大單子,趙如菲眼睛又亮了,那一單能賺一筆大錢,足有她兩三年收入那麼多,俞汀上大學的學費生活費就不用操心了。
距離俞汀高考還有一年,但趙如菲已經開始劃日歷,滿心期待著俞汀離開這座海邊小城的日子。
她厭惡大海,她要她的俞汀早點遠離這個吞人的地方。
翌日天未亮,俞汀和趙如菲就出門工作了。
花圃平時都是小生意,趙如菲買的小皮卡車一趟拉不完今日的大單,天擦亮才裝好了第一車貨——
無盡夏,散尾葵,龍血樹,龜背竹,尖尾芋,還有一棵中華木繡球,兩棵玉蘭,三棵白山茶,五棵桂花……
趙如菲打著手語,“還要跑兩三趟。”
俞汀點頭,坐進了副駕駛。
昨晚還是沒下雨,太陽還沒爬多高,天氣就悶熱得難受了,趙如菲啟動車就開了空調,開最低碼出了花圃,上了車道也沒加速,俞汀望著後視鏡裡一路沒甩開的腳踏車,沒有說話。
趙如菲時間算得很準,九點準時到了目的地。
鬱郁蔥蔥的莊園外觀並不算奢華,甚至算樸素,門衛室的窗戶被推開,昨日路過如菲花圃的女人探出頭笑,“汀崽又跟著媽媽送貨了!如菲你開到盡頭左轉,再往裡開一段,看見穿工作服的園丁就到地了。”
女人叫張敏華,是趙如菲的好友,這次的生意就是她給趙如菲介紹道,趙如菲咧嘴笑,拿出早準備的筆記本,上面寫著——晚上到家吃飯!
“必須的!”張敏華笑著開了雕花鐵門。
趙如菲開進莊園,與院外的樸素不同,院內開闊無比,幾棟漂亮的洋樓掩映在遠處的綠樹之中,前庭院還建有一個極大的噴水池,比市中心大酒店門前的還要氣派。
趙如菲沒敢多看,開到盡頭又左轉,開過一片打高爾夫的草坪,終於看到了幾個穿著工作裝的女人在聊天,院子的小路足夠寬闊,她停在路邊,俞汀就先下車了。
幾個園丁看到俞汀很驚訝,“就你一個人搬啊?”
少年瘦瘦高高的,一件白t和黑色闊短褲,腳上是純黑色沙灘人字拖,手腕比她們小孫子的還要細,能有力氣搬東西嗎?
她們說:“我們可不幫忙!”
“嗯。”俞汀利落開啟車後鬥,趙如菲也要下車,他趕緊比劃“待會兒你還得開車,這些我來”,隨後抱起兩盆無盡夏禮貌問,“繡球擺哪兒?”
他左邊衣角被花盆往上蹭高了一截,露出一小截勁瘦的腰身,白是太白了點,但也看得出經常幹活,很有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