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小不想再往蘇九涼跟前湊，於是就站在隊伍一旁想等著人都過去之後自己最後再過去。
這時候顧小小才真正見到了這些華工，也就是洋人口中的“豬仔”和“豬花”，他們大多年紀不大，最小的那個看起來也就七八歲左右，還都是孩子啊。
這樣的年紀放在顧小小那個時代才不過剛剛幼兒園畢業，還在玩兒尿和泥呢，最大的苦惱不過是萬惡的輔導班和興趣班。
而眼前這些孩子們...他們給顧小小最大的衝擊不是骨瘦如柴的身體，不是那滿身膿包和瘡癤，而是他們的眼睛。
那一雙雙空洞無神的眼睛真的跟死魚眼一樣，麻木，沒有光，這些人對於自己即將被帶到哪裡去好像一點也不關心，他們呆呆怔怔的任由別人擺佈著。
顧小小感覺他們就像木偶一樣，就像行走的活著的空殼，沒有靈魂。
就連那個最小的孩子也是一樣。
這畫面實在太恐怖了，好像現實版的喪屍圍城，顧小小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巧丫以為她是嫌棄他們太髒於是拉著她走到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幫顧小小緊了緊她的頭巾說道：“你還沒出月子，小心別吹了風。”
顧小小感覺自己的心裡憋悶難受，那些孩子還那麼小卻一個個面如死灰，那種表情就好像對生活喪失全部希望了一樣。
“他們以後會怎麼樣？”
巧丫看向顧小小問道：“你說誰？那些勞工？”
顧小小點點頭。
“不知道，但是少爺他一定會安排好的。”
“他們會有一個好的歸宿吧？”
巧丫回道：“只要離開這條船，哪裡都是好歸宿。”
巧丫向人群看去有些悲慼的說道：“那個船艙你也見過，我們四十五個人被關在那個密不透風的牢籠裡，下雨的時候雨水滲透甲板滴下來，水就積在地上，混著嘔吐物，排洩物散發出讓人窒息的惡臭，可是白天也見不到陽光，我們就沒日沒夜的漚在那臭水裡，很多人身上都生了膿瘡，再加上跳蚤，那真是癢痛難熬，有時候身上癢起來真的恨不得把身上的肉都撓下來，可是撓出來的傷口在那樣潮溼的環境裡還不等癒合就潰爛了，最後爛到骨頭裡，有的甚至生出蛆來...”
巧丫說著就壓抑的哭了起來，她咬著牙，身體一抖一抖的低聲抽噎著。
顧小小摟住她的肩膀安慰道：“都過去了。”
巧丫把眼淚擦乾繼續說道：“這些不過才剛剛開始，一旦被賣出去男為奴女為娼，男人的脖子上會被套上韁繩排成一排到地裡沒日沒夜的幹活，不僅吃不飽還動不動就要被毒打。而那些被賣為娼的妓女下場更慘，她們最後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被凌虐致死，一條就是自殺...”
顧小小心裡又痛又恨，更多的還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悲哀，這就是一個悲哀的年代，在這個屈辱的歷史背景之下這些人的苦難也只是冰山一隅，而她如今也是掙扎苟活在這個噁心的年代裡，她也是魚肉，這個時代就是砧板，誰也逃不掉。
巧丫用崇敬的眼神看向蘇九涼的方向，“所以，姐姐，你知道麼，郡王他在我們心裡就像天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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