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靜得只剩下了濛濛細雨打在飄窗玻璃上那斷斷續續的聲音,以及椅子時不時與地板摩擦而發出的聲音,除此之外空氣就彷彿被凍住了似的苦悶而又沉重。
而同樣讓憂倍感壓力的,還有奏那銳利得像隨時都會冒火的視線及目光。——
“為什麼你能在同一個地方彈錯那麼多次啊?”
只見她雙手插在口袋裡,一邊嘆氣;一邊從喉嚨深處好不容易擠出聲音問,“真服了你了。這麼下去的話,肯定不可能有好的結果。”停了會兒後她又帶著好像很失望的聲音補上這句。
“這地方節奏太快了,我根本跟不上啊——”
憂聳了聳肩,表情痛苦地小聲解釋著。
“你的絕對音感呢?那種東西不就是為這種時候準備的嗎?”
頓時,他的話被奏不由分說似的皺著眉頭搶先打斷,並毫不客氣地抱著胳膊反問了回去。“就算我擁有絕對音感,可這是新歌啊!怎麼可能無師自通,就算是貝多芬也沒厲害到這種地步吧?”
急得無可奈何的憂提高了聲音說,表情似乎很不甘心,也很不服氣。
“別把貝多芬和你相提並論啊!”
說著說著,奏捧起了放在左手邊的咖啡,遞到嘴邊抿了幾口。看起來好像也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再來一次!”然後在把杯子放回矮桌上的同時,又斬釘截鐵似的說。
“我知道了——”
然而,憂的回答卻好像毫無幹勁。奏剛才的一番話就像針扎似的讓他很難受,同時也非常沮喪。然而慢慢地,她也開始放緩了節奏,讓自己的琴聲,跟得上他那蹩腳又時不時跑調的音。
不,其實原本她不想那麼做的,只是因為這傢伙水平實在太差勁兒了,所以自己不得不配合他——
這樣讓人沮喪得想哭的事實,讓奏越來越無法冷靜;同時也越來越煩躁......
“重來!”
只是,即便如此,每次她都不得不在與上一次相同的地方戛然而止。
慢慢地,這樣的過程重複了一次又一次,次數多得兩人都已經放棄去記次數了——“再來一次。”只是,不知不覺在整個過程中,奏的聲音漸漸變得明朗起來,雖然不明顯,但她的語調與口吻確實沒有剛才那麼壓抑、冷淡了。
“那個,能休息一會兒嗎?”
話音剛落,憂將那幾乎失去了知覺的左手舉到眼前,看著指尖那已經很明顯的紅腫痕跡,甚至,拇指都磨出水泡來了......小聲地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懇求說,“只要10分鐘就好,10分鐘之後再開始。現在先讓我喘口氣吧?”
說完,他帶著有些委屈又心虛的視線微微低下頭,盯著那隱隱作痛的指尖,然後又馬上挪開了。
“好吧,那就30分鐘之後再開始,行嗎?”
而這時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嘆氣的她,伸手拿起剛才喝到一半的咖啡不慌不忙地遞到嘴邊,抿了一小口。聲音也緩和了不少。“謝謝,幫大忙了。”瞬間,就像是在沙漠裡走了很多天精疲力盡的人忽然喝到水似的,憂長長舒了口氣。
緊接著輕輕放下吉他,然後把背靠在牆上就這樣坐在了地板上。
而端詳著這樣的他,一段時間後,奏彷彿也覺得眼皮越來越重。
“稍微打個盹,應該沒關係吧......?”
一陣短促的沉默過後,兩人似乎都產生了這樣的想法。隨後,接踵而至的睡魔便悄悄沿著背脊爬了上來。“喂——”瞬間感覺到肩膀在被什麼人輕輕搖晃的剎那,早已經是天空開始漸漸泛起魚肚白的時候了。
“起來了!”
頓時,感覺到臉又被毫不客氣地輕輕拍了拍,“嗯?呃......?”然後,憂帶著很不情願的聲音慢慢睜開眼睛,用迷糊的嗓音斷斷續續的應付著奏的話。看不下去的奏又搖了搖他的肩膀——“我說,起來了。再不回去的話,就趕不上末班車了啊!
說完,緊接著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臉。
“那就住這也沒關係——”
像是夢囈似的,憂恍惚又含糊地說,“啊?不行,這是我家!”說著說著,奏在他旁邊蹲了下來,毫不猶豫地揪住了他右半邊臉頰,把臉湊過去大聲地強調了一遍。“不行嗎?”
憂揉了揉眼睛,小小地伸了個懶腰問。
然後從旁邊窺探起她的表情來,“當然不行了吧?筱可能會答應你,我可不會——”有些臉紅的她扭過頭,迅速將視線從憂那好像還沒睡醒的臉上挪開了。
“那你為什麼直到現在都沒有趕我走?”
他歪頭想了一會兒,又問。
“啊?”
奏有些驚訝,帶著有些莫名其妙的表情再次將視線拉了回來,並睜大了眼睛,“非得我用那種方式你才肯罷休?”頓時,她的聲音都變高並有些奇怪了。
“沒有,只是現在外面很冷啊——”
“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