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郝主任的聲音十分激動,一直催促著蘇朔趕快來急診內科。
接到電話後,蘇朔也是猛地一喜,腦袋空空的就動身往急診內科趕,可稍微冷靜下來後,卻發現有點不對勁。
張濤明明之前剛剛做完腎移植手術,怎麼會這麼快便又能得到腎源的名額。
而且就算他真的轉運了,得到了腎源的配額,但郝主任這麼急著讓自己去急診內科又是為了什麼?
不過想到這些的時候,蘇朔都已經快走到急診內科了,也就懶得再打電話詢問,直接走進了郝主任的辦公室。
推門進入,辦公室內除了郝主任,還有一位穿著質樸的中年男人。
聽到身後開門的聲響,他有些緊張的從座椅上挺直了身體,雙手則侷促的按在了雙膝上。
“郝主任,你找我來幹什麼?”蘇朔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中年男人,並且對著郝主任使了個眼色,示意自己是否要等會再進來。
郝主任搖了搖頭:“蘇朔你過來坐,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張濤的父親,我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聯絡上他的,剛好他也就在附近的城市打工,你說是不是巧了!”
回憶起找到張濤父親的經歷,郝主任忍不住咧開嘴笑了起來,顯然是對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而感到高興。
不過對於這件事,蘇朔卻沒有一絲鼓舞的想法。
甚至感覺到一絲絲危險的氣息。
醫生和病人的關係其實十分微妙,有時候過於熱情的幫忙,說不得反而是在自掘墳墓。
上次自己只是提了一次近親移植的事情,張濤的反應就已經那麼抗拒了,現在郝主任竟然還把張濤父親直接請到了醫院裡來,這可說不定是福還是禍啊。
“郝主任,張濤並不願意近親移植,這個問題上次我們就已經明確了。”蘇朔淡淡說道。
聽到蘇朔這麼尖銳的語言,那名中年男人深深埋下了頭,雙手則用力的抓著褲子,十分煎熬。
郝主任沒想到蘇朔竟然會這麼直白,臉上的興奮之色頓時一掃而空,有些尷尬的看著還坐在辦公室內的張濤父親。
“不如你先去吃個午飯吧,我和蘇醫生再談談具體的治療問題,有了結果我再通知你。”
郝主任顯然不願意在張濤父親面前談論太多,因此支了個招想讓他先離開。
張濤父親十分順從的點點頭,從頭到尾他都不發一言,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來過,這也導致蘇朔根本沒有看到過他的正臉。
不過就在他推門即將離開的最後一刻,他還是忍不住哀求道:
“拜託郝主任了,一定要救救我兒子,這麼多年是我對不起他,就算是一命換一命,也一定要保住我兒子的命啊!”
說完,他彷彿是覺得自己這樣的囑託實在是太沉重了,於是又連忙道歉,跌跌撞撞推門離開,如同失了魂一樣。
看到這幅場景,郝主任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轉頭對蘇朔說道: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我這次確實做得有些不應該,張濤已經明確說了不接受近親移植,我還要把他父親找過來,這是自找麻煩。”
蘇朔沒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郝主任於是繼續說道:“我在臨床呆了這麼多年,農夫與蛇的事兒也見得多了,前腳寫感謝信,後腳就去醫務處投訴我們的人,每年也都有,按理說我是不該再有多餘的同情心了。”
“但張濤這個病人我卻還是有些忍不住……畢竟我們曾經給了他很大的希望,現在又硬生生的剝奪了他活下去的可能性,這種愧疚感折磨得我已經好幾晚沒有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