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了片刻,男人抬起另一隻手,託在了勺子下方,湊近她時,就好像是他用寬厚乾燥的手掌托住了她小巧玲瓏的下巴。
傅靖笙怔住,幾乎能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就在她下顎處不遠的地方,不聲不響,存在感極強。
她忽然就不可自抑地煩躁起來,抬手揮開眼前的勺子,“我真的不喝,你別逼我了。”
男人猝不及防,勺裡的熱湯帶著灼人的溫度直接輕灑下來。
他眸光一凜,想也不想便伸手擋在了她的腿上。
手頓時就燙紅了。
傅靖笙呆住了,蔣叔也嚇了一跳,趕緊扶著他要去沖沖涼水。
男人卻坐在她面前紋絲不動,黑眸定定攫著她的臉,凌厲嚴肅恨不得戳出一個窟窿來,“傅靖笙!你鬧不夠了是不是?”
傅靖笙自己也有些心虛,看了眼他的手,抿了抿唇,雙手捧過桌上的碗,“我自己喝。”
她埋頭輕輕啜著,間或燙得吐吐舌頭,能感覺到頭頂一直有兩道不容忽視的視線。
雖然不想開這個口,可是想到畢竟是自己惹的禍,頓了下,她還是說:“蔣叔讓你去沖沖涼水。”
“等你喝完。”聲色平平,絲毫沒有的商量。
傅靖笙又安靜了兩秒,閉眼道:“我說了會喝完就一定會喝完,難不成你還擔心我會把它倒在我自己手上嗎?”
男人沒說話,也沒動。
“你去吧。”她低頭看著地板的縫隙,說出來的話無波無瀾,“你這樣看著我,我消化不良。”
她沒看他,蔣叔卻看見了,女孩這句話讓江少校嘴角扯開了一絲鋒利又自嘲的弧度,傷人至極。
下一秒,那個坐如金鐘的男人竟然真的站起身來,朝後廚走去。
蔣叔忙不迭地跟上了。
他邊給江一言手上的傷沖水,邊道:“少校啊,你怎麼把好好的一副牌打成這樣?你看人家小姑娘對你多麼真心實意,非鬧到這麼難以收場的地步你才知道心疼嗎?”
江一言不是什麼喜歡和人分享私事的性格,這次卻靜默了半晌,說道:“我不喜歡她,也不想和她在一起,我從小就有自己想娶的人。心疼她只是因為她是我看著長大的,也算是我妹妹,僅此而已。”
蔣叔不信,“小時候想娶?小時候我還想娶我媽呢。”
他笑笑,繼續道:“那都不作數的,你要是真當那小姑娘是你妹妹,那你為什麼不一視同仁?你對你妹妹是這樣嚴厲的嗎?怎麼偏偏就事事找她的麻煩?不是我說,少校,男人如果在一個女孩身上覺得傷自尊,那基本上就被拴住沒跑了。尤其是像你這樣,家教好、有涵養,憑什麼別人傷不到你,她說幾句你就生氣?”
男人俊透的眉峰緊緊皺起,眼底透出厲色,不悅制止道:“蔣叔。”
“好,蔣叔不說了,說了你也不愛聽。”他這樣說著,卻依然絮絮叨叨的,“前人講一萬句,也不如你自己結結實實的摔一跤來得有用。後悔和疼痛才是人生最好的老師,我們這一輩總想著幫你們年輕人找捷徑,其實哪有什麼捷徑?最好的捷徑就是吃虧。到頭來,該走的路,該繞的遠,一分都不會少的。”
江一言在很久很久之後還會想起傅靖笙十六歲生日那個凌晨,老人在他耳邊說的這番話。
後悔和疼痛真的成了他的老師,只是那時,他已經繞得太遠,無法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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