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是諷刺他也好,罵他也罷,甚至抬手抽他巴掌,他還是想就這樣站在原地看著她。
只這樣看著她,就覺得胸膛裡那荒蕪寂寥、寸草不生的地方,慢慢地春暖花開。
“那你睡。”男人的黑眸攫著她的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嗓音低,所以聽起來有種連姿態都跟著低了的錯覺,“我明天再來。”
段子矜蹙眉望著他,一時間想不到什麼拒絕他的法子。
他也沒說要來幹什麼——就在她家門口溜一圈就走也可以叫做“再來”,她也不能以“明天不在家”或者“你打擾到我了”作為藉口讓他不要再來。
段子矜幾乎可以確信他會說:你做你的事,我不吵你。
可是她又覺得這樣很不對勁,好像這個男人從心底裡根本沒有正視她們已經離了婚的事情。
他的一舉一動都自然而然地帶著她還是他的女人的意味,就這麼堂而皇之的以她男人的姿態出現在她身邊。
江臨看著眼前的女人,看著她臉上漸漸出現了某種困擾和疲倦的神色,心裡微微一緊,“怎麼了,悠悠?”
“沒什麼。”她道,“你走吧,我要睡了。”
“我送你上去。”
段子矜淡淡睨著他,心裡捲起的煩躁愈發濃厚,“我不是瞎子,也不是瘸子,這裡是我家,你覺得我連從客廳走到臥室的本事都沒有?”
“不是。”江臨垂眸,黑色的眼眸裡凝然未動,低低道,“別生氣。”
他說著,頓了頓,眸光落在她臥室的門上,“我只是想上去看看孩子。”
說到孩子,段子矜心裡猛地繃緊了一根弦,她纖細的五指收攥起來,精緻的眉眼間又重新漾開嘲弄的笑意,“你當我家是動物園嗎?我的孩子,誰想看誰就能看?動物園也有營業時間,你深更半夜跑到我家裡來說要看她,我就該大大方方地開門讓你進去?”
男人怔了下。
片刻,英俊的面容忽然揚起了一絲笑,笑意未達眼底,整個輪廓都反而被這一絲鋒利入骨的笑意而沁得涼薄,“不讓我看,讓他看,嗯?”
他伸出手,摸了摸段子矜的頭髮,最後停在了她的臉頰上,語氣低柔繾綣,“你不是不知道,這個姓孟的男人,還不夠我一隻手指玩的。”
段子矜怔了下,抬頭打量他,驀地覺得眼前的人讓她有些陌生。
他從前也是疏淡平靜的性子,話不多,人也偏冷漠,卻教人時時刻刻都能感覺到,他是個正人君子,清白端正。雖然在商場殘酷的競爭中,會使出高杆的手段和雷厲風行果決,但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置人於死地。
如今,還是那副矜貴從容的氣質,溫潤如玉的嗓音,但他整個人比從前多了陰狠和沉鬱,好像也變得不擇手段起來。
剛才那句話,以前的江臨是不會說的。
段子矜很想把它當做他威脅她時放的狠話,可他眼裡那份沉鶩和眉峰間隱約可見的狠戾,又讓她莫名相信,只要他不高興了,孟清平的死活,他真的不關心。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他是紅棗的生父,段子矜也不是很關心。
他們都在一點點被現實磨成硬心腸。但江臨的改變,她體會得尤其清楚。
他在她面前尚且算是收起了稜角和鋒芒,她都能感覺到那股撲面而來的陰鷙峻凌。
那他身邊的人呢?這兩年定然不好過吧。
可是,誰又比誰好過多少呢?
段子矜已經沒什麼心思去同情別人了,但她還是說了一句:“別對孟清平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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