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是響亮,木容即便在小花廳裡待著青梅,也將外面的聲音聽了個一清二楚,一怔過後,嘴角不覺便笑了起來,擺了手,蓮子自當迎出了門。
“這是我們東跨院裡的姨夫人!”
張春英身後跟著個一看便土裡土氣的丫鬟,撇著嘴很是得勢張揚的模樣,蓮子聽了這話卻是心裡彆扭,姨夫人?這是怎麼個稱呼?只是仍舊客氣的笑了笑:
“哦,原來是姨夫人。”
口氣顯然意興闌珊,可張春英卻沒那個心思多在意,一雙眼睛只急著四下去看,也不等蓮子領路,竟是一伸胳膊把蓮子撥到了一邊,徑直便進了正房大廳,木容和青梅說罷了話,出了小花廳讓蓮心去送的時候,就見蓮子追著,幾個人進了大廳。
青梅有幾分驚異,木容卻是笑著搖了搖頭,青梅便也不言語,蓮心送著出了絳月軒。木容轉而去到大廳裡,卻沒急著進去,只站在視窗往裡瞧著。
張春英一進廳便先徑直往那扇木頭制的六扇摺疊花鳥屏風,眼皮子不自然便抽了一抽,這扇屏風足有八尺高,當中雕著精細花鳥,邊緣卻是鏤空雕花,鏤空處的花兒鳥兒就像真的放在上面了一樣,她身邊的大丫鬟忽然便上手摸了摸,繼而嘆了一句:
“這是金絲楠木的吧?”
張春英橫眼瞥了那丫鬟一眼,那丫鬟忙縮回了手,她便眼珠子左右轉了轉,吸了口氣,換做一副驕矜神情:
“也沒什麼,就是聽說侯爺打賞,來瞧瞧都有什麼,莫賞的輕了丟了身份。”
那輕慢語氣說的好似自己是靜安侯夫人似的,即便蓮子知曉木容正是想讓這瞧著就蠢的張春英去給梅夫人添亂,不拘著攪黃哪件事兒都行,可如今瞧著張春英的樣子,還是瞧不上,強忍著沒吱聲,硬憋出了幾分笑。
張春英一瞧木容的大丫鬟這樣殷勤的對自己,難免愈發託大了些:
“你們四姑娘還好吧,聽說侯爺賞的東西都擺了一院子,怎麼才擺了個屏風在廳裡?沒的讓人覺著寒酸,還是說擺臉子給侯爺看呢?”
三角眼忽然橫來盯了蓮子一下,竟隱隱帶著威嚇,蓮子只想笑,眼下只得裝作一番惴惴模樣:
“我們姑娘是想著還別那樣張揚的好。”
說罷實在不願意陪著,便趕忙笑道:
“我去給姨夫人泡茶。”
蓮子一退出便瞧見了木容,一閃身主僕兩個便都匿在了暗處,就見裡面張春英一見沒了人,立刻一副貓兒抓心一樣的心急火燎,身邊的大丫鬟更是急急火火:
“主子還鬧心呢?您瞧瞧這打賞的手筆,上京那家可是一年花用都抵不上這一個屏風!侯爺眼不眨就賞出來了,如今顯然看上了主子,主子還為跟梅夫人和六姑娘的親戚情意糾纏,侯爺什麼身份?何愁沒女人?主子一個驕矜可就錯過了,那侯爺恐怕立馬就換了旁的女人了!”
張春英顯然被這句話給觸動,竟是也不等人,忽然便轉身忙往外來,倒嚇得木容蓮子忙不迭避進了旁邊的小花廳。
眼見著張春英被鬼追似的出了絳月軒,蓮子終究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還姨夫人呢?這都是什麼人呀!”
“管她是什麼人,只要能給梅夫人添堵就行。”
木容淡淡看著,面色有幾分冷,蓮子一瞧自然心中意會,千不該萬不該,梅夫人不該對周姨娘下手。否則再不濟,即便周家倒了,可木容卻終究還是個有孃的孩子,怎麼也總能像吳姨娘和五姑娘那樣,母女兩個守著,那就不管再怎樣,也都不覺著苦了。
蓮子覺著心裡沉甸甸的,木容卻是忽而嘴角帶出了幾分笑:
“你且瞧著吧,今晚上大約有好戲看。”
張春英自然是怕大丫鬟那張烏鴉嘴給說中了,一刻也不敢停留便趕著梳妝打扮著又要了馬車往靜安侯府去,這一回通傳後,小廝只說自家主子正是忙碌,眼下沒閒暇見客。
只是張春英自覺著都報了家門趙出還是不見,難免慌了神,覺著不過幾日的功夫,果然靜安侯這人就把她拋在了腦後,當初可是一見就死死盯了自己三眼的,便是愈發的覺著這一面非見不可,就只一味痴纏說是有天大的急事定要見靜安侯的。
小廝瞧她神情,一尋思這木太守府裡可真就有一位自家兩個主子格外上心的人,難不成是那位的事兒?也就不敢再耽擱,又急急通稟了一回。
趙出本厭惡那沒頭腦的,可一聽如此,又實在判斷不清,生怕真就是木容有了什麼事,便是鬆了口,讓把人還領去上一回的小花廳,又著了人往後面去告訴正和周景炎商量事情的石隱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