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丁當看見宴幾道這張言笑晏晏的臉,不自覺地就起了警惕心。
實在是這人的所作所為太過讓人捉摸不透,臉上又總是永遠掛著親和力爆表的笑,讓人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凌丁當越過宴幾道走進這個明顯幽暗了許多的空間間,看到鏡子後面的映象後,臉皮一瞬間發緊。
“你一直都在這裡?”
宴幾道笑眯眯地回答:“沒錯,看你解開第一層鏡花水月,來到第二層。”
凌丁當瞭然,看來她這是無意中觸碰了某種關卡,就跟遊戲闖關一樣。一級一級往上,越往上越難。不過,“鏡花水月?”這是關卡的名稱?
凌丁當看著宴幾道的眼神瞬間犀利起來,冷聲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宴幾道絲毫不意外的攤開手掌,向來走妖豔風的男人這時赫然多了一份不容忽視的霸道:“如果我說,這一切都是我的計劃,你信嗎?”
凌丁當脫口就想說不信,但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嚥了下去。這一來一回,差點咬了舌頭。
雖然這種說法著實有些牽強,要知道她可是臨時決意跳下窗沿掉進流沙的,論說這兩人出於道義相繼跳下去是想要救她,凌丁當想都不想嗤之以鼻。但又怎麼可能呢,這世間,真有人可以算進人心到這種地步嗎?
宴幾道看凌丁當的神色就知道這丫頭想多了,他雖然自認智謀無雙但還沒有自大到把人心都算個一清二楚的地步,但自己如果不解釋一番的話,他相信這丫頭就算為了出去肯跟自己合作卻也會時時防備著自己,是以斟酌了一番自己能透露出去的,這才解釋道:“凌丁當,我知你聰慧無雙,接下來的話,你可以自己判斷能不能相信我!”
凌丁當正不岔,但看宴幾道凝重下來的神色,也不由得端正了態度。
“我知曉你的盜墓本事在這一派別雖然最為年幼但卻是頂尖的那幾個人之一,不知可聽說過‘浮屠塔’?”宴幾道此時並沒有看凌丁當,他的眼神此刻蒼茫深邃,沉澱了太多歲月裡的掙扎和希望。
凌丁當卻是森森然吃驚了。
而後是回憶席捲而來,頃刻間將她淹沒。
古語有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浮屠,泛義佛塔。
但此浮屠,卻非彼浮屠。
這是一個真正的煉獄,卻也是一場真正的大造化。
凌丁當自然聽說過,卻不是在盜墓界裡聽說的,而是更早之前。
說起來,她的爺爺,就是這一代的守塔人。不過,只是名義上的。
現今社會物慾橫流,金錢至上。不過是一座千百年都沒開啟過的古塔,誰會放棄了高科技的種種便利,來到一座古塔旁伴著清風明月,清苦度日。
更何況,在一場幾乎席捲了整個西部地區的沙塵暴中,這座幾百年間都沒有人精心打理已經半埋在地下的古塔,而後更是徹底不見了蹤影。
而她爺爺這個從沒有關心過自己守塔人身份的老者,更是大袖一甩把這個工作傳給了她父親,扔來一本破破爛爛的古籍之後就徹底擺脫這個身份了。
兒時的她曾經仗著自己古文功底紮實出於好奇翻閱過那本可能輕輕一扯就徹底爛掉的發黑紙張,卻沮喪的發現自己竟然一個字都不認識。還是父親看不過去一字一句的解釋給了她聽,記得當時的父親還在繁忙的家族事務中特意抽出了整整一年的時間親自前往浮屠塔消失的地方尋找,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記得也是父親從沙漠回來以後,身體每況愈下,短短几月竟然瘦了三十斤,幾乎到了形銷骨立的地步。
在心裡,凌丁當對這座成為了凌家一代代的責任的破塔,心裡是有些怨恨的。
因為在她的潛意識裡,父親就是因為身體狀況才被人奪了凌家繼承人的權力,最終導致了那場幾乎將她靈魂都燒盡的大火。
“浮屠塔,精絕世。煉獄生,造化顯。”這是凌丁當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一字一句的吐了出來。
宴幾道沉默無言地看著凌丁當神遊天外,陡然聽到這十二個字不由得眼前一亮,風采攝人。正要說什麼,就見凌丁當嗤笑道:“你是想說我們剛剛看到的那座塔就是浮屠?可我知道的浮屠塔只有七層,如果我沒有眼花的話,這座塔,是有九層的!”
她曾經也有過一瞬間的懷疑,但很快就否定了。父親講述的一定是對的,就憑他是浮屠塔守塔人這個身份。
宴幾道就著幽暗空間裡的光芒欣賞著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小拇指指骨的位置,一條猙獰的傷疤破壞了整體的美感,宴幾道的臉也變得幾分幽暗不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