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暗中回到光明,這是凌丁當期待的。
但,絕不是以這種詭異的方式。
凌丁當開始還奇怪這些沒有絲毫縫隙的鏡子是怎麼鑲嵌在四周的,但當她往前往後,一遍遍尋找出口時,這些嚴絲合縫的鏡子讓她有了砸碎的衝動。
這就是一個全都是由鏡子組成的近百平米的立方空間,她不清楚自己是怎麼進來的,當時的自己只不過眼前一花,視線一瞬間的扭曲後,再睜眼就到了這麼一個地方。
但是,自己能夠進來,一樣就能出去。
帶著這種自信,凌丁當強自讓自己靜下心來,回想自己有沒有疏漏的地方。
就在凌丁當盤腿坐在一面鏡子上發散目光尋找出去方法的時候,一鏡之隔。
宴幾道揹著手站在一面鏡子前,鳳眸波光暗斂,目光幽澈如深淵。
看著鏡子裡面開始時如同無頭蒼蠅一樣亂轉繼而垂頭深思的少女,緋色的唇角勾起一抹寡淡莫測的笑弧。
很明顯,這是一面雙面鏡,但可惜的很,宴幾道在鏡子的這一面可以清晰的看到凌丁當的一舉一動,但身處更明亮空間中的凌丁當,卻完全看不到宴幾道這裡。
此刻的宴幾道很是開懷,什麼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不外如是!美中不足的是,小胥不在!
不過,想到恰好今天就是千年一祭的日子,宴幾道的心倏地火熱起來,呼吸出來的空氣似乎都帶了滾燙的氣息。
他等這一天,足足六年了。
從他堅決地叛出家門,被自己的父親當著整個京都上流的面承認自己不再是宴氏子孫起,他在晏家政敵的陰詭謀殺中一次次死裡逃生,從一個一無所有的落魄貴族子弟成為一名刀頭舔血亡命之徒,組建自己的勢力,坑殺所有擋了他路的人。
手早已染紅,心早已漆黑,但他不後悔。
每一天條路,都是由人走出來的,他選擇的這條路,垂死掙扎的時候沒有動搖過,苦苦磋磨時間的時候沒有動搖過,不得不隱姓埋名做一個早應該不存在的人時也沒有動搖過。
現在,他等到了。
不過現在的自己,明顯還沒有進入九層塔的資格。
因為現在的他們,面臨的第一關,就是此刻幾人身處的空間。
鏡花水月。
凌丁當所在的空間是第一級,而自己,是第二級,至於閔懷城,如果能夠主動踏進這裡的話,想必現在已經身處第三級空間了吧!
現在他頭疼的是,偏偏凌丁當就在第一級空間。
想要打碎第一級鏡花水月,關鍵的是守住本心。如果是他,透過這一關幾乎沒什麼難度,但凌丁當,他不敢確定。
透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對於凌丁當這個人,他也有了一些自己的瞭解。不得不說,凌丁當足夠優秀,聰敏有擔當,足以配得上他的大侄子了。
但,有些東西,靠的是閱歷。想他在凌丁當這個年紀,正是跳脫的時候,腦筋靈活,心裡一瞬間可以冒出無數的想法,每一個都想去躍躍欲試一番,但往往只是抽出一個小苗就被自己活生生掐滅了。
他擔心,凌丁當過不去這一關,那麼,身處於第二級鏡花水月中的自己,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偏偏還不能有半分著急。
不得不說,他把凌丁當想的太過簡單了,
這個丫頭,雖說並不是什麼安分的主,但論起人生閱歷來,還真沒多少人能比她更豐富了。
此時的凌丁當,在打坐。
沒錯,就是在環繞著的四面八方虛幻的自己面前,五心朝天,呼吸慢慢放緩直至悠長,微閉著雙眸,靜靜打坐。
這是凌丁當想到的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在以往,每當她壓制不住心裡的戾氣的時候,都會選擇一個靜謐的所在,把身體擺成最舒適的姿態,腦袋放空,靜靜地坐到心境平和。
其實在前段時間的生死逃亡中,凌丁當心底的戾氣早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其中有被人陷害算計的憤怒,有被人無休止的追殺時心頭翻湧的殺意,有仇人就在眼前卻不得不裝作若無其事的憋屈,這一切,都把凌丁當推向了發洩心中戾氣的臨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