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家莊園。
陸豐的房間內。
夜色攏窗,黑暗壓著一切。
然而床邊,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卻比黑暗還更勝一籌。
周身低沉的氣勢,仿若化成了實質,拖著周遭的一切不停地向下陷去。
雜亂的記憶在陸豐腦海中翻騰。
有時他覺得活了千年之久的才是他。
有時,又覺得坐在輪椅上度過了三十年的,才是他。
而景七,對於他來說,又算什麼呢?
——陸豐看著景七,就控制不住去想這些從來都沒有意義的事情,只要一想,腦內許多年的記憶,就無法和平共處。
都想跳出來,主導他這具身體。
裡面彷彿有一把巨斧在開鑿顱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痛楚放射蔓延至全身,身體裡流淌的血液在這一刻也成了滾燙的岩漿,隨著心跳,灼燒著他潰爛的四肢百骸。
陸豐扶額側靠著輪椅,目光沉沉壓在景七身上。
緊繃的神經有片刻的鬆弛。
只有景七——
連線著千年和如今的他。
“大帝。”
生死簿被男人如今的狀態嚇了一跳,聲音帶上了十二分的小心。
“什麼事?”
男人看向空中,狹長的眼尾泛著猩紅,瞳孔被血色的裂紋佈滿,隨著呼吸縮放,攝人心魄。
妖冶,詭異。
聲音如砂紙摩擦而出,低、澀,帶著死亡的顫慄。
“善魂大人……一切順利,如今,她已是黃泉之主,黃泉不會傷她。”
陸豐身上屬於酆都大帝的威壓散去,露出了蒼白如紙的臉。
“那她……怎麼還不醒?”
整整一天,二十四個小時。
——景七,都沒有呼吸。
生死簿看著他的變化,聲音越發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