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藍手掌一攤:“半年之期已到,琉璃火真也好、假也好,都還我吧。從此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兩不相欠、再無瓜葛。”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她隱約看見流昀息眼底閃過利刃,有若萬丈深淵霍然裂開口子,然而不過瞬間,他展開手掌。一束流光溢彩在掌心升騰,像是秋夜裡最後一點華彩,伴隨著火焰移至青藍手裡,火花躍動幾下後終於消失殆盡。“反正對我來說是無用之物了。”他嘴角扯起一絲弧度,弧度不那麼流暢,卻足以讓青藍辨認出他唇間的譏笑。
她忘記問他要琉璃火究竟何用,除了臉上這副皮囊依然刀削斧鑿般完美,他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的陌生感。
那一刻,維繫著兩人間的牽絆物歸原主,塵埃落定。可是青藍心裡好像更失落了,隱約之際似有什麼無形的線在她心間打了個結,越纏越緊。
“我要走了。”清冷無比的四個字從流昀息口中響起,青藍心裡一跳,眼神複雜地看著他站了起來,只聽他接著說道:“再不走,蓮雅該找我了。”
青藍矇頭蓋住了被子,被中傳來甕聲甕氣的聲音:“趕緊滾。”
流昀息看了她一眼,確切地說,是看了完全裹住她身體的被子一眼。只有那一刻,他眼底的神采變了,眸中撕裂著燎原的火和曠野的風,繼而所有張揚都被厚重的雪所覆蓋。
他終於走了,悄無聲息。
這個混蛋,說走就走,真是迅速。
青藍從被子裡鑽出腦袋,發現花燈果然沒被落下,一道消失在她視線裡,她失神地望著那個方向,心裡頭堵得慌。
靈丘城一戰,究竟發生了何事?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抱著膝蓋蜷縮著。
被一陣哨聲驚醒的青藍一臉迷糊地睜開了眼,這才發現自己竟一整個晚上保持蜷縮的姿勢睡去,剛動了動胳膊,只覺得渾身痠痛,身上的骨頭集體分家,沒一處是她自己的。
脖子一轉,一個灰不溜秋的人影盤腿坐在窗前,正好擋住了窗外陽光,整張臉由於背光,看上去模糊一片,嚇得青藍一聲尖叫。
“哎別叫別叫!”那人縱身跳進屋內,晶亮的雙眸帶著惶恐趕緊關上了窗。
一聽他聲音,青藍一下子認了出來,這不是昨天夜裡在她房間翻箱倒櫃找花燈的人嗎?叫什麼來著?哦對對對,飛雪。
待他站定之後,青藍這才看清他的臉,竟是個年紀比她還小的少年郎,五官神采飛揚,帶著與他聲音如出一轍的跳脫慵懶。
“你來幹嘛?”青藍一臉警惕地打量他,想到他已是第二次不請自來,再想到他是流昀息的人,臉色更不善了。
“老大叫我送你離開崔雲鎮。”飛雪抱著胳膊,非常自來熟地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說話間他狹長的雙目眯了起來,望著青藍極為難看的臉色,在一瞬間他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老大的吩咐。
青藍冷冷道:“那麻煩你請回吧。”
飛雪跳了起來:“不是吧?你們沒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