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姝看完這封信後,沉思了片刻。
楊慕性子雖大大咧咧易衝動,卻十分善良,他不願將人列入惡類。
可這世界並非所有人皆為良善,楊慕是長子,往後要接手整個楊家,擔起楊家的興衰。
與其讓他一直充滿對人性的希望,不如早點明白世態炎涼,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楊家站得越高,要防的人心就越多。
成長的代價雖然慘痛,卻也值得。
她相信,楊慕會明白,也會做得很好。
墨姝走到火爐旁,將那封信扔進了火爐,目不轉睛地看著它被火吞噬,直到化為灰燼……
彼時的陳府,籠罩在陰暗之中。
陳老爺坐在堂上,腳下碎屑撒了一地,他渾身皆是疲憊,顫抖著嘴唇道,“孽子,孽子啊。”
“老爺,您可別氣壞了身子啊。”身旁穿著玫瑰紫牡丹花紋錦衣妖豔的婦人一邊用她那纖細白皙的手輕輕捶打著陳老爺的肩,一邊扯著細嗓子嬌滴滴的道。
“陳家的臉都被那孽子丟光了!我能不氣嗎?”陳老爺捶胸頓足,原本肥胖的臉憋得通紅。
那美婦,連忙扭著細柳般的腰肢給陳老爺到了一杯茶,“老爺,風兒不過是闖了個小禍罷了,總歸威脅不到陳府的地位,老爺就當他還年少不知事,饒了他這一次吧!”她的聲音如三月的風,吹的陳老爺心頭癢癢的。
她不說還好,一說陳老爺就想起陳沐風這些年來總給他闖禍,“這次若輕饒了他,趕明兒還不得把陳家的臉都丟到金鑾殿去?陳家百年的基業若是毀在他手裡,我拿還有什麼臉面見列祖列宗?”陳老爺越想越氣。
美婦聽得這話,面上閃過一絲得意,“風兒是長子,往後陳家可是要交到他手上的,老爺放心,風兒總會懂事的。”
陳老爺感到心累,他沉氣許久,才喃喃道,“陳家若是交到他手裡,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不是我不願放過他,他做的這些事,總要個別人個交代。”
美婦輕輕嘆了口氣,小臉露出焦慮之色,“只怪妾身是一介婦人,不能替老爺分憂,若是可以,就讓妾身帶著淵哥兒和博哥兒到平西候府和楊府賠罪吧!妾身去求他們放過風兒。”
陳老爺聽得這話,心中甚是欣慰,用他那肥胖的手摸著美婦的手道:“讓夫人操心了。”
美婦口中的淵哥兒博哥兒分別是陳老爺的二子同三子,一個名為陳沐淵,一個名為陳沐博,皆是這美婦所出。
而這美婦不是別人,正是陳老爺的夫人。
此時的她嬌羞的靠在陳老爺的懷裡,不斷的吹著耳旁風。
…………
兩天的期限未到,陳府便傳出了要將陳沐風逐出門府的訊息。
這在京城,又是一個轟動。
街頭小巷人人攀而談之。
聽得這訊息的墨姝也有些驚訝。
逐出門府…這個懲罰如此之重,倒不像個親爹能做出來的事。
不過墨姝卻並未可憐陳沐風,若不是他,前世裡,表哥不會要這般慘重的下場。
天道好輪迴。
這一切,是陳沐風應得的。
天有不測風雲,前一刻還是明媚的陽光,後一刻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街頭小巷的小販匆匆忙忙地挑著擔子往家跑。
原本絡繹不絕的行人也都加快腳步離去。
京城的街頭巷尾很快就空了起來。
放眼望去,路上只有一個跌跌撞撞的腳步,似乎沒有感受到大雨的侵襲,他走得很慢,就像醉了酒一般,左右搖擺著。
他的頭髮十分凌亂,身上的衣裳破了許多,仔細一看,不難發現這是蹙金雙層廣綾錦袍,上好的緞子。